2008年6月,首尔某私立医院。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已经十几天了,虽然不必再被大大小小的仪器包围,崔海文仍然觉得喘不上气。
不只是因为孱弱的身体,更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
那把看似普通的水果刀被特意做了手脚,锋利的尖端一旦刺进骨肉,就会在伤者的挣扎下应力断裂。
还好,崔海文被送医的及时,出眾的身体素质险之又险的帮他挡住了死神的镰刀,他抢在失血而亡前保下了一条命。
这一刀既撕碎了他的肌肉,也帮他砍掉了部分债务。至於更大的“收穫”,是盛文雄的信任和隱隱的愧疚。
愧疚是很值钱的情绪。
“在想什么呢?”
病床旁,崔雅雯悠閒的削著苹果,隨口问道:“对病人来说,多思多虑可不是好事哦。”
“……”
为了避免牵动伤口,崔海文的一切动作都很小心。
艰难而缓慢的转过头后,崔海文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崔雅雯手中的苹果,语气毫无起伏:“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吃水果吧?”
“我知道啊。”崔雅雯点点头:“我也没说要给你吃啊?”
“……”崔海文无语的瞥了瞥嘴,正打算重新转头看窗外,目光却猛的停顿在她手中的水果刀:“这刀是哪来的?”
“我特意买的。”
轻笑著晃了晃手中的刀刃,崔雅雯迎著他的目光,眼中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平静:“怎么样,好看吧?是不是很眼熟?”
眼熟吗?当然会眼熟。
这把刀同刺向他的那一把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个断裂的刀尖罢了。
“別割到手了。”说完,他便转过了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窗外。
崔雅雯盯著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直到果肉的表面大片大片的氧化变色,她才隨手扔掉了苹果和刀。
“你知道吗,海文。”擦拭著手上残留的汁水,崔雅雯淡淡说道:“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见我干什么。”崔海文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什么可见的。”
“你回过头来,看著我说话。”
“……”
“海文。”崔雅雯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声音微微颤抖著:“听话,让怒那看看你的眼睛。”
“……”轻闭著双眼,崔海文轻嘆一口气,终於还是看向了她。
“啪!”
“这一巴掌,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
清脆的巴掌声后,崔雅雯冷著脸,任由热泪滚滚而下:“这一巴掌,是替真理,替你的家人打的!”
“我把你从小黑屋里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上街拼命的!”
“你这条命从来不是自己的,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清不清楚!”
监护器在滴滴声中报警,胸前的纱布隱隱泛起红光。
但此时,两人都没心情关注这些,纠缠的目光在愤怒中燃烧著悲哀,很快化作了更加汹涌的眼泪。
“……是啊。”崔海文咧嘴笑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也本来就不属於我。”
“死了也好啊……”他再次转过了头:“死了乾净。”
眼眶的红度很快超越了胸前的纱布,在他咬破嘴唇的同时,枕头已经被大片的浸湿。
这一刀,既砍断了他的心肌,也彻底撕碎了他的心防。
前世的他只是个普通人,在身不由己的黑海中漂泊已经耗光了他的心力,几乎无法承受肾上腺素退去后的直面生死的恐慌。
他怕了,也累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一睡不起。
“文哥,医生来了。”
小心翼翼的探进头,李友天低声问道:“是不是先让医生进来?”
“先让他们等著。”崔雅雯仍旧盯著崔海文,泪水也毫不停歇:“小文没事,仪器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李友天抿了抿嘴,无声的点了点头后,重新退了出去。
他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那个响亮的巴掌?
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不是他该掺和的时候。
病房內重归安静,只门外隱约传进些许刻意放低的交谈声。
深吸一口气,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崔雅雯冷声说道:“想死是吗?好啊,我帮你。”
“帮里的手段你都见得差不多了吧?自己选一种吧,我可以亲手送送你。”
冷笑著揣起手臂,她继续开口道:“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你可不是没牵没掛的人。没有你卡在首尔和釜山之间,你猜申在虎会怎么上门討债呢?”
“还有你亲爱的妹妹。”
瞥了一眼崔海文悄然握紧的拳头,崔雅雯的冷笑扩大了几分:“就算sm愿意保她,面对那些阴损的手段,又真的能一直护她周全吗?”
“就算她再怎么受到期望,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练习生罢了。”
“好好想清楚吧,崔海文。”崔雅雯说道:“你还有多少时间能用来耽误,还有多少运气能用来浪费。”
“怎么用好你这条命,怎么用好这道伤口,仔细想想吧。”
……
崔海文:【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