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赵恆的指尖死死抠著冰冷的鎏金龙首扶手,细密的冷汗浸湿了內里中衣。
案几上,正放著一份急报,上面的字跡就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尖抽搐。
“金国,被彻底灭了?!”
“那怪物单人赴会,直入会寧府,將完顏晟给杀了?!“
“这、这一一”
其实,若只得到金国覆灭的消息,他会惊喜万分,喜不自胜,感谢苍天开眼,將吃人不吐骨头如豺狼般的敌人除掉。
可覆灭金国的,却是明显有反意的徐澜,那便是个恐怖故事了。
毕竟当徐澜將金国解决,接下来要处理的对象会是谁,好难猜啊—“
咕嚕一赵恆喉头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改年號以乞求安康的举动,貌似没什么用。
那个白袍银甲、踏碎金国十余万大军的怪物,说不得已经杀向了汴梁!
“该死!!”赵恆暗骂一声,白净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畏惧之色。
他在汴梁接下烂摊子,承受徐澜的敌意,可父皇却跑了。
赵估带著搜刮半生的珍玩字画。
带著最贴心的內侍嬪妃,美其名曰“巡幸东南”,只留下这偌大、奢华却摇摇欲坠的宫殿,和满城战慄的百姓,留给他这个新皇!
“哈哈哈哈”一声短促扭曲的乾笑从赵恆喉间挤出,惊得近前的舞姬一个跟跎,丝竹骤停他猛地抓起案上温热的玉杯,狠狠摔在光可鑑人的金砖地上!
琼浆玉液泼洒,碎玉飞溅,恍间竟让人分不清这破碎的到底是杯盏,还是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和胆魄。
“废物!都是废物!”深深的死寂后,他低声嘶吼著,脖颈青筋暴起,眼球由於惊恐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困兽。
『我偌大一个王朝,养兵百万,竟无一人敢挡那徐澜一步?!
朕绝对不信!我大宋境內,奇人异事无数,定然有能制服他的存在无论如何,给朕找!悬赏万金,封万户侯!只要能除了此疗,朕倾尽府库也在所不惜!”
哗哗一圣旨带著新帝的惊惶与暴怒,如同丧钟,撞响在汴梁內外。
皇榜高悬,墨跡淋漓,然而赵恆许诺的泼天富贵,却只引来寒风卷著枯叶在空荡的街道上鸣咽盘旋。
偶有路过的百姓看到这皇榜上的內容,也是心中哀嘆,在畏惧徐澜的同时,也对官家的无力感到无奈。
绝望,像冰水,浸透了这座昔日繁华帝都的每一块砖石。
一连数日过去。
黄昏。
宫门將闭的沉重吱呀声里,一个身影踏著薄雪,逆著寒流,立在宫门前。
守卫刚欲呵斥,目光触及那人手中高举之物,生生將话了回去。
只见对方虽然其貌不扬,也没有多么英武的身姿,可其手上却捏著一张被摩得卷边的皇榜。
“贫道郭京。”来人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呼啸的北风。
他一身半旧的道袍,浆洗得发白,袖口沾著油渍,眉眼间混杂著市井的油滑与一种坚定近乎癲狂的篤定。
郭京对著城楼上值哨的將领拱了拱手,嘴角扯出一丝诡异莫测的笑,“此行,特来为官家,解此泼天大祸!”
“贫道承天之命,侥倖得万般神通,当助官家功成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