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著他的心臟,啃噬著他的骨髓,好似將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骨之蛆,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覆迴响。
可比这念头更骇人的,是汴梁城破的耻辱,龙椅崩碎的巨响,还有徐澜那双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的眸子—
一切都完了!
“父皇—父皇啊———
赵桓牙齿咯咯作响,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滚落,在蜡黄的脸上犁出两道骯脏的泪痕。
“您害苦了儿臣啊,您为何要禪位、为何要南逃?!
您將这必死的烂摊子丟给儿臣,可知那徐澜根本不是人,他是魔——是星宿下凡来灭我赵宋的啊—..”
他鸣咽著,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自怜。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帝王气象?不过是个被恐惧彻底压垮、只能在角落舔伤口的可怜虫江南—父兄—
这个念头像毒刺一样扎进他心里。
赵估带著心腹和財宝仓皇南渡,在临安被江南士族簇拥著再度登基,成了所谓的“昊天上帝化身”。
而他赵桓,却被无情地拋弃在这座冰冷的囚笼里,成了吸引徐澜怒火的诱饵!
那些江南的士族老爷们,范家、钱家、楼家—他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可实际上呢?!
他们拥护父皇,不过是想操控一个傀,在江南继续作威作福!
这些冠冕堂皇的傢伙,何曾想过要救他这个困在汴梁的“前皇帝”?
说不定,他们巴不得徐澜一刀砍了自己,好绝了后患,让父皇在江南的龙椅坐得更稳当些!
“弃子,朕是弃子—”赵桓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们不会来救朕的,不会的!
他们只想榨乾朕最后一点价值,就像榨乾这汴梁城一样,嚼著朕的骨血,渔翁得利。”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彻底淹没,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
但就在这时。
殿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赵桓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逆著门外廊下微弱的天光,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深刻穿著一身素雅的宫裙,髮髻简单盘起,未施粉黛,正是显德帝姬赵巧云。
“显德?是显德吗?!”
赵桓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像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翻下来。
这位末代帝王赤著脚跟跑著扑向门口,没有分毫威仪,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调:“你—你是来救朕的?对不对?!”
“是父皇、江南那边派人来了?
有密道?有援兵?!
快!快带朕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朕、朕封你为长公主!享食邑万户!
不!只要你能带朕出去,朕与你共掌江山也行!”
他语无伦次,双手胡乱地向前抓著,仿佛想抓住赵巧云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当他看清少女脸上的神情时,那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瞬间被浇灭。
赵巧云就那样静静地站著,鹅黄的宫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冷。
她的神情,无比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