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赵佶看清了那道身影,瞳孔骤然缩小如针尖。
那身影高大修长,挺拔如峰,面容年轻得过分,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带著神明般俯瞰苍生的漠然。
殿內辉煌的灯火落在他身上,但却没半点温暖之意,相反甚至让人感觉冰冷恐怖,
来人正是徐澜。
他目光平静的扫过大殿。
舞姬的惊慌,宦官的瘫软,舞姬的啜泣—..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越过这些人,最终定格在最前方那个赤著脚,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抑制不住剧烈颤抖的身影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丝竹停歇后的余音彻底消失。
气氛死寂。
赵估被徐澜淡漠的眼神盯著,跟跑著向后猛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龙椅靠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囊时,他背后冷汗直冒,浸透了他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徐徐卿——
赵信喉咙里发出短促而破碎的音节,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著,试图挤出一个討好乃至諂媚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僵硬扭曲,比哭还要难看方分。
极致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他作为帝王最后的尊严与仪態。
扑通!
在满殿死寂与摇曳烛火的见证下。
这位大宋王朝名义上的帝王,昔日挥毫泼墨、风流蕴藉的道君皇帝赵估。
竞双膝一软,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重重地跪倒在地面之上!
砰!!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寂静的大殿里异常刺耳。
“徐王!兵主!饶命———饶朕———饶我一命!”
赵估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听起来尖锐刺耳,带著哭腔。
他双手死死压在地面上,因用力过度指节都泛出青白之色。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也顾不得养尊处优的身子传来疼痛,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声音中带著颤抖,极为可怜:
“帝位!帝位给你!这江山—这社稷全是您的!”
说著,赵信猛地抬起头,他也意识到光这般说没有用处,不会让徐澜放过自己。
可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似的,浑浊的泪眼中进发出一种癲狂之色。
接著,他竟抬起颤抖的手臂,胡乱地指向殿中那些早已嚇傻的舞姬:
“她们!这些女人,您若看得上,全拿去!全拿去侍奉徐王!
除此之外,宫中还有诸多绝色妃子,也请您享用!
对、对了,还—还有朕的帝姬们!”
赵估说到这,眼晴顿时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拔得更高,带著疯狂求活:
“朕的许多帝姬,柔福!顺德——都还是处子,姿色尚可!
兵主您是若喜欢,尽可纳之!
只求您能开恩——开恩啊!留我一条贱命,我什么都不要了!
只要能做个富家翁,不!做个庶民!哪怕是给您当牛做马也使得!只求活命!活命啊!”
他嘶哑的哭豪声在大殿中迴荡,每一个字都浸透著绝望。
然而,这般绝望的表情,却无法让徐澜感到半分同情,甚至愈发厌恶。
无耻。
这傢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为了活命,別说是帝王了,就算是作为人的尊严和骨气也尽数拋弃。
这般噁心人的存在,活著和死了都没区別,称一句“寿奴”或者“寿鬼”都更“人”更合適。
而赵估的一番话说出来,那些被他提及的舞姬脸色瞬间死灰,有的直接昏厥过去。
毕竟在士族的流言所传之下,徐澜早已是天底下最凶残的怪物,
官家將他们送给对方,这和让她们去死都没有区別。
舞姬们本来在徐澜入殿后,还將官家视为救命稻草和主心骨。
可此刻匍匐在地的赵估,此哪还有半分天子的模样?
活脱脱一头为了活命,不惜將亲生骨肉和身边一切都献祭出去、摇尾乞怜的皮狗!
徐澜静静地看著,听著,眼神愈发森冷。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人性之卑劣无耻,所能达到极限的纯粹厌恶。
这眼神,与当日汴梁皇宫中,面对同样摇尾乞命的赵桓时,如出一辙。
当下的场景,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
只是地点从繁华的汴京,转移到了这苟延残喘的临安行宫。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赵信一脉,果真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