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打著“源”字白旗,另一方则是“平”字黑旗。
旗帜倒是有些模样,可旗下的人战斗的样子,却让徐澜感觉有些滑稽。
所谓的“源氏军”,人数稍多,约莫两百出头。
他们穿著五八门的甲胃胃,从几片简陋的竹板缀成的丸,到祖传锈跡斑斑的旧大鎧都有。
武器更是五八门,太刀、刀、长卷,甚至还有拿削尖竹枪的。
阵型?几乎不存在。
十几个穿著稍好甲胃胃、骑著矮小弩马的武士,大概是“大將”和他们的“旗本”,也就是亲隨武士。
他们被簇拥在后方一个小土坡上,正挥舞著手中的刀,声嘶力竭地叫喊著什么。
而前方,一百多名足轻则乱糟糟地挤成一团。
这些足轻有的畏畏缩缩地举著粗製滥造的长枪,有的则悍勇,或者说鲁莽地挥舞著太刀往前冲,毫无配合可言。
至於另一方的“平氏军”,人数更少,只有一百多人。
他们的装备同样杂乱,但似乎更悍勇一些,平氏军几名骑马武士正试图带头衝锋,可刚衝出去几步,就被源氏这边几根胡乱戳过来的竹枪逼退。
哗!
忽的,一个冲得太靠前的平氏武士,战马被源氏这边两个足轻用削尖的竹枪合力刺中马腹,那匹矮小的弩马惨嘶一声,便轰然倒地,不停抽搐著。
马上的武土也狼狐地滚落泥泞中。
可还没等他爬起,立刻被三四个源氏的足轻扑上去,用短刀和石头疯狂招呼,发出悽厉的惨豪。
战斗的核心区域,大概有十几对武士正在捉对廝杀。
他们倒是遵循著某种“古礼”。
彼此大声通报著各自的家族和姓名。
“我乃源氏一门,新田义重!”
“平家走狗,山本五郎左卫门在此!受死!”
吼完,便如同斗鸡般冲向对方。
刀光闪动,呼喝连连。
动作看著颇为“勇猛”,大开大合。
然而在徐澜眼中,这交战简直破绽百出,要技巧没技巧,要速度和力量更是没有,用屏弱不堪来形容都过誉了。
哪怕让狗儿过来,怕是都能和他们过过手。
这些武士与其说是战场搏杀,不如说更像是村头混混在持械斗殴。
没有统一的號令。
没有像样的阵型转换。
还缺乏有效的远程武器。
对此,徐澜只看到零星的几张劣质和弓,射出了几支软绵绵的箭矢。
而且还大多射空了,或者钉在盾牌之上。
当然,如果那几块破木板算盾牌的话。
除此之外,大型攻城器械的踪影更是没有。
整场战斗,充斥著混乱与无序,以及近乎可笑的原始感。
徐澜站在坡顶,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他目睹著这一切,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欠奉。
虽然早就对扶桑的“战爭”有心理准备,可真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有一种绷不住的感觉。
受限於国土面积和粮食產量,倭人的兵力规模极小。
在目前的平安京时代,单次战役通常仅数百人,而各国军队更是仅数千人。
可以说,这个时期扶桑最大规模的战役,也就是千人级別的了。
这放在大宋和金国,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金国的十余万大军就不提了,其战力之恐怖,乃是这个时代的巔峰。
哪怕是在大宋,仅太原府一地,就能有四五千守军驻守。
“战爭?”
徐澜望著下方三百多名武士的战斗,微微摇头。
他脑海中,不由闪过曾经宋金战场上,金军铁浮屠如山崩海啸般的衝锋,神臂弩遮天蔽日的赞射,霹雳炮撼动城垣的轰鸣..
西夏铁鷂鷂子沉默如林的推进,那沉重的马蹄踏碎大地的威势—.—
更闪过他只手擎鼎,踏碎金国皇宫,於万军之中取金帝首级的画面—”
与眼前这幅景象相比。
那是什么?
那才是真正的战爭!
是钢铁与血肉的熔炉,是百万生灵的命运绞索!
是足以决定一个庞大帝国兴衰存亡的洪流!
而眼前这片河滩徐澜的目光扫过那些在泥泞中翻滚廝打的武士。
扫过那些畏缩不前、眼神惊恐的足轻。
扫过那几个在土坡上徒劳叫喊、如同猴戏班班主般的“大將”—
他嘴角那绷不住的感觉愈发明显。
“这分明就是村斗啊!”
“不.....”
徐澜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嘆道:
“连村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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