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管是里子面子都丟光了,甚至因为宴席的事情惹恼了那些世家大族。
整个上京的人都瞧出来是安国公府的人出手狠辣,解决了顾南湘这个麻烦,可偏偏顾家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世家大多都站在了安国公府那边说话,顾家名誉几乎扫地。
顾士杰將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林氏的身上,第一次对林氏动了家法,將她打了几板子,丟到了后院里去。
若不是林氏生了顾晟和顾怀两个儿子,单单凭藉她在宴会上怠慢世家子弟就能被丟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即便是有顾晟的面子,顾士杰还是又抬了一房姨娘进府,出身倒也不是太差,父亲是乡下的秀才,送女儿进宰相府便是想谋个属吏的职位。
林氏眼睁睁瞧著那个正值豆蔻年华叫秀玉的姑娘进了相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宰相府里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她气死了先夫人杜氏,弄死了府里头的两个姨娘,即便是那些通房丫头都没有逃得过她的手段,如今好不容易在相府坐稳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隱隱觉得自从顾九龄出嫁前夜,性格变得古怪难缠之后,她就开始厄运缠身。
就是因为她管的帐目出了问题,顾士杰居然对她动了家法,若不是有大儿子作保,她怕是得被那个负心人活生生打死?
林氏死死盯著镜子里脸颊血色全无,鬢角头髮也有些白的苍老女人,眼神里渐渐染了一层霜色。
外面传来新人抬进府的热闹欢笑,据说这位辛姨娘辛秀玉识得几个字儿,很会討人欢喜,此番正陪著相爷在厅里吃酒吟诗。
林氏眼眸间渗出一丝丝的怨毒,缓缓从屉匣里取出来一只玉瓶。
“张嬤嬤!”
“主子!”张嬤嬤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林清雪点了点门窗,张嬤嬤转身將门窗都关好,將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屏退。
虽然如今林清雪落了势,可毕竟是大爷顾晟的生母,府里头的佣人们也不敢给林氏甩脸子。
“主子!您身体可好些了?”张嬤嬤担忧得看著林清雪。
林清雪冷笑了一声,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却带著几分苦涩:“好不好,又能怎样?”
“我的湘儿到现在还没有找著,有的人却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人家指不定兴骚著呢!哪里顾得上我女儿的死活?”
张嬤嬤心头一惊忙低声道:“主子,这话儿可不敢再说,让相爷听到了,没得多了几分怨懟。”
“哼!”林氏眼神发冷,將瓶子送到了张妈妈的手中,“我哪儿敢怨懟相爷,相爷日理万机,朝堂之上那么多的事情要忙,相爷的身子要紧。”
“这些日子听闻相爷气虚,如今新纳了美人,他到底是上了岁数,去弄些补肾的药材给相爷补补,也敲打敲打那辛氏,若是相爷出了什么岔子,我活剥了她的皮!”
“去吧,补身体的药材一定要上——心——些!”
张妈妈捏著手中的玉瓶顿时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眼神瞬间陷入了恐慌。
林氏拿起了胭脂,对著镜子缓缓涂抹在苍白乾燥的唇上轻声道:“你儿子在我手底下当差,一年便是成千上万两银子的进项。”
“大家都能有银子,全凭仰仗著我在相府里的地位,改日別的贱女人上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嬤嬤忙躬身道:“老奴这就去办!”
“很好,”林氏淡淡笑道,“此件事情绝对不能在大少爷面前透露半个字儿,不然……死!”
张嬤嬤打了个哆嗦,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装扮华丽的暖阁,窗外的风吹在了宫灯上,落下了明暗不定的摇曳影子。
嫣红的胭脂划过了林氏的唇,苍白如纸的苍老脸孔上,点了这么一抹艷色,像是暗夜中潜伏的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