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副校长一通狂喷,喷完从电话亭里出来,总算通体舒畅。
“呼.....”
老朱吐出口气,微微摇摇头。
话说这小两口的事,其实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他儿子小朱所在的单位,这两年正在大搞公私合营改制,小朱因为表现优异,就被提拔了一个小官,现在是左手拿著官印,右手掌著钱袋子,每天忙得脚不著地,连吃饭都要计时间。
可问题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余力,又把陆婉婷给搞中招了。可中招也是好事,双喜临门嘛。但毛病偏偏就出在这里。半年前小朱他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觉得有孩子会耽误他拔剑,如果分散了精力,工作上办不好事情,
下一次升官就轮不到他。
於是秉持著升官发財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想法,小朱就跟小陆说,要不咱俩就晚点要孩子吧,等我再升一级,事业稳定了,我们再考虑这个事情不晚。
可见升官这种事,真的使人墮落。
然后更令人无语的是,小陆居然就很配合地照做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还没什么关係。
做了就做了嘛,反正年轻,时间还有得是,身体也吃得消。
然而没想到,意外就出在了这儿。
小陆狠心干掉宝宝二號后,身体很快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隨后去医院复查,就被医生告知,这回因为这样那样听起来很专业的原因,
猪太太你的身体出现了某些听起来很专业的损伤情况,所以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
於是陆老师这下就抓了狂。
虽然是两个人同时犯傻导致的结果,可她还是把责任全都推到小朱头上。而小朱又是个直肠子,明显觉得这事儿应该各打五十大板,你凭什么全赖我一个人?再说了,咱俩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不小心搞出的宝宝一號,不是也说干掉就干掉了吗?也没见你这么不讲道理啊!
於是两个人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吵完架后,小陆更是一气之下就走了极端,连碰也不让小朱碰了。
而且当时她刚好也通过县里的內部考试,从原先的某普通小学,考到了作为县重点的青莲乡中心小学,便名正言顺,搬进了公公这间校领导单人宿舍。
小陆也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的陆老师,理直气壮和她老公搞起了两地分居然后小朱那个种,就从此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这几天已经忙著到处跑关係,准备要提干了。
奶奶个熊,老子混了半辈子都还没完全提上去,你这倒是要爬你爹头上去了?
朱副校长內心很复杂,心里想著儿子的优秀,又怕儿媳妇孤身在外会被野男人勾搭,又担心陈驰今天早午两顿对亲堂哥的殴打会被人抓小辫子-——“·
满腹心事多得快漫出来,等走回包间,脸上才又挤出了微笑。
“孩子安全到家了。”走进房间,朱副校长对屋里李长征、顾建生和刘局长几个人说道。
这时屋內几人,吃得也都差不多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又土又书生气的眼镜男。
刘局见到朱副校长回来,便马上宣布散场。
朱副校长没来得及坐下再吃几口,就只好文陪著出去。
没法子,全场他最小,甚至不如顾建生。
顾建生好列干过单位一把手的。
刘局和李长征还有顾建生,三个人簇拥著那个很土的眼镜男,满脸諂笑地往外走。今天县里的比赛,不是最重要的,拿冠军,只是一个前置条件而已。
反而是这顿饭,才是李长征看来最要紧的一步。
而且吃饭本身也不是大问题。
问题是,他们需要得到这位赏脸出席的土老帽的一个暗示。
不过眼下,就这顿饭宾主尽欢的气氛来看,事情九成应该是已经稳了。这位在林县某关键组织岗位上,有著举足轻重话语权的人,应该是已经暗地里点了头。
下一步,就等著陈驰带队出成绩,衝击全市冠军了。
刘局长一路把土老帽送出酒店,反覆握手,送到车里。
朱副校长就一直跟在最后面,连话也插不上。
不过这件事上,也不需要他插话。
他只需要坐等队友顺带、顺势、顺位地拉他一把就够了。
在资格上,他本来就绝对够格。
“刘局,单买过了。”
送走土老帽眼镜书生气大佬后,赵斌也姍姍从店內走出来,跟自己的新老板刘局说了一句。
刘局对赵斌极其满意,比方云欢那傻逼好用至少一万倍。
“好。”他点点头,又对李长征道,“老李啊,回去等著吧,该跑的、该问的、该乾的,该落实的都落实了,你们回去把孩子看好,別整天又打人又打野猪的,听著我都冒冷汗。
哪有这样的小孩啊,谁家的小孩,能有这么多战斗意识啊?今天幸好我反应快,不然把警察招来,人家学校能干,家长也不能干。这要是被市里那些学校拿去做文章..”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几天一定给他看好了。”李长征也是一脸后怕。
这回全市比赛市里高度关注,除了少体校之外,还有市里的林州市实验小学、林州市二小、林州中学附小,以及其他零零散散几所的重点小学,谁家不想拿冠军啊?就算自己拿不到,给青莲乡中心小学这种乡下学校使点绊子,这心思他们未必就真的一点没有。
得不到就毁掉,这不是人性恶不恶的问题。
这踏马就是人性本性!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陈驰的厉害,陈驰绝对没好果子吃。
那连带著,他们这群人忙前忙后大半天,搞不好也就没果子吃了。
毕竟,万一,他们小组赛要是遇上少体校,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呢?
所以说,只有若且唯若陈驰在场,青莲乡一小这次的比赛,才是基本可以保证成绩的。
“行了,那就先撤吧,顾校长,朱校长————
刘局跟顾建生和朱副校长握了握手。
转过头,赵斌已经给他拦下了车。
两个人跟青莲乡一小的三人挥挥手,便坐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前行。
开了一小段路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赵斌,才转头小声问道:“刘局,万一陈驰被人抓小辫了,我们到时候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刘局眼里凶光一泛,“这还用得著我们处理?你放心吧,新来的那个高,他比我们著急,还有体委那边,那么多人,不也等著发奖金过年啊?
我跟你说,只要是我们县里的,现在谁搞事谁死。这搞不清状况嘛,这大好局面的,非要站在人民群眾的对立面上,嫌命长——.“
“那要是市里呢?”赵斌又问。
刘局想了想,沉吟道:“应该问题不大。这回啊,不是市里头自己拍脑门要选拔人才,你得站在更宏观、更大局的角度去看。这孩子要是真厉害,谁也拦不了他的路。
这次比赛的性质绝对不一般。这些孩子,包括陈驰,也包括別的省市地区里的那些,他们上不上得去,不在別人,只在他们自己。“
赵斌道:“看来很公平啊。”
“是啊·—.”
刘局深深嘆道,“像这样的机会,恐怕以后,就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