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为了照顾少体校眾人输了比赛的心情，李长征故意挑起话题。当著四五所学校的人，在餐馆的大厅，喝高了之后大声惆悵嘆息：“陈驰这孩子，真是命不好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有这么个特长，结果检查结果一出来，唉———！单属性！“
楚欣然和马洋隔著老远，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假装惋惜地一嘆。
但嘆完后再对第二眼，这下嘴角就压不住了。
他俩表情玩味，相视一笑，楚欣然问道：“你笑什么？”
马洋道：“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楚欣然冷笑道：“你笑个屁，巴西足球队状態不好，你国足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马洋闻言大怒：“我草？你侮辱我？“
楚欣然道：“实话实话。“
马洋见说不过，直接来了句人身攻击：“痘痘怪。“
楚欣然急了，“你踏马再说一句！”
马洋道：“你找陈驰凶去啊，又不是我第一个叫的。“
“你踏马——！
“行了，行了，早上脸都丟光了，还有脸吵架？”欧教练满肚子窝火。
马洋和楚欣然这才稍稍消停。
可这边刚停下，早上输得更灰头土脸的方成，又冒出一句：“单属性，那不就是残疾人吗？”
少体校全桌一片安静。
这种话，你私底下隨便怎么说都行。
可不要当著这么多人讲啊！
也太不政治正確了！
“別这样说嘛，显得我们好像连残疾人都打不过—————”袁旭飞小声吐槽。
方成沉默了。
欧教练拉著脸道：“你自己也知道啊？”
“唉—————”袁旭飞嘆道，“我明年还是老老实实转学算了。““
“那倒也不至於.—“
欧教练还是捨不得袁旭飞的。
这孩子的水平，在他这个年龄段，起码能在林州市排进前五。別看最近又是被方成干、又是被马洋和楚欣然轮，今天又被陈驰嚇破了胆，可他依然是林州市法球的种子。
“你继续打吧，好歹各方麵条件都是符合了，过几年，说不定比陈驰就强了。陈驰那是先天缺陷，那才叫没办法。你们不行的可以练，他是练都没法练。”
欧教练端起酒杯，小闷一口。
袁旭飞却不解地问：“那邓胜男也只是双属性，为什么她可以啊？“
“邓胜男不一样。”欧教练摇摇头，解释道，“她原先其实也是不行的，专业队都不收她，后来是她自己家里有一定的关係，先把她送进去当陪练。再后来呢，邓胜男她自己也爭气，一般人练次生属性，练一种就最多了，邓胜男她练出来两种次生属性，就相当於有四种属性了。
属性上的缺陷还是有，可基本上已经被填平。加上她法力输出的控制强，赛中消耗少，別人对她用法力属性转换，战术性价比就很低。另外一个，女子比赛的强度，比男子差远了。男队省队的水平，拿到女子赛事里，拿世界冠军都正常。”
“哦，男队就不一样了，比赛强度太大—————”袁旭飞恍然道。
“对。”欧方硕教练道，“男子比赛的强度，意味著消耗更大。一旦你有属性上的缺陷，可能一场比赛下来，就要比別人多消耗一成、两成，但是真正的大赛，赛程都是很长的，往往一比就是半个月、二十来天，就算你水平再高，第一轮、第二轮能把世界第一、世界第二都给干掉，那后面呢？越往后面，这方面的劣势就会越来越明显。
但在我们国家，我们这些想走专业路线的运动员，国家培养我们，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拿金牌，就是拿冠军、就是拿第一。那你就算水平再高，走不到最后，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陈驰这个单属性啊，就算让他把次生属性练出来，火生土，火土两性，那也就两种属性，
比別人还少三样呢？这以后怎么打？分到和他另外一个半区的对手，做梦都要笑醒。
陈驰这个缺陷是要命的。真上了国际赛场，最多让他打两轮、三轮，按有些比赛的赛制，种子选手就不可能这么早就遇上他，陈驰没戏，最多最多，这辈子也就是个陪练的命。”
“能陪练还是好的了。”
楚欣然接话道，“陈驰这个情况，专业队根本不会收他，连试训的机会都不会给。”
袁旭飞道：“那王指导还想带他去打全省比赛呢。”
这话一出，话题再次被瞬间杀死。
少体校这桌除了楚欣然和马洋，其他孩子全变了脸色。
连欧教练也陷入了沉默，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他们边上，另一桌的某个角落，某个小伙子，此刻却精神奕奕，满眼发亮。
陈飞那仿佛憋了半辈子的怨气，都在这一刻被化解了。
通体舒畅，浑身上下，奔涌著快乐的气息。
陈驰原来是个残疾人？
陈驰连陪练都当不成？
陈驰下半辈子没人要，要去街上要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驰你全家都是残废！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飞开怀大笑。
这一下，何止是少体校他们这桌不说话。
这一瞬间，那是全场都一片死寂—
少体校这头的孩子全都呆住了。
居然还有高手？
“麻辣隔壁的——！
青莲乡一小这边，林一挺忽然放下筷子，拿起法杖，气势汹汹就朝县一小那桌走去。
李浩瀚、赵峰两个人也没多想，立马跟著就上。
“你们干嘛？”刘东凯见状忙吼。
但林一挺却理都不理，走到陈飞跟前，一把抓住这小子的衣领就提起来，喝道：“你再说一句？谁是残废？”
“你——你们干嘛？”陈飞惊慌大喊。
可他们一整桌的人都没鸟他。
只有带队的教练假悍悍道：“误，同学，小同学，不要衝动。”
“出来！”林一挺置若罔闻，拽著陈飞就往外拖。
边上有人好像要拦一下。
李浩瀚和赵峰转头一眼，那人立马乖巧转回身去。
“你说什么！”林一挺一脚把陈飞端倒，一巴掌朝陈飞脑袋上狠狠一摁。
李浩瀚和赵峰两个人也围上去。
三个林州小学界的彪形大汉，將陈老板的儿子团团围住。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三个人的手，轮流在陈飞脑袋上操作。
“我————我—·
陈飞嚇得都快尿了。
“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
“鸣～～～对不起——”
“对不起谁？”
“对不起谁？”
“对不起谁？”
“对不起.—·谁啊？·—
“问你呢！”
“鸣～~我对不起——对不起国家的培养—
“去你妈的！你也配让国家培养？快说对不起你弟弟，对不起陈驰！”
“鸣～我对不起陈驰，你们別打我了，我好怕啊———“
陈飞豪陶大哭。
几个学校的领导们看得集体石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刘东凯嘆了口气，对李长征道：“老李啊，你看这个教育，关键还是在思想品德。这个课虽然上了跟没上一样，但这个孩子的日常品行啊，还是一定要好好认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