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孤注一掷
达利斯，这颗钛帝国在第四象区最为重要的家门世界，以其温和的气候与繁荣的商业而闻名。但此刻，和平的景象已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在一处位于广袤平原上的气氏族空军基地中，紧张而肃穆的气氛取代了往日的宁静。
巨大的穹顶机库内，光线明亮而柔和，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排线条流畅的“梭鱼”与“虎鲨”战机。数以百计身着蓝色飞行服的气氏族飞行员们，以无可挑剔的队列站立着，它们的目光聚焦在前方高台上那名身经百战的空军指挥官身上。
指挥官的身姿挺拔，声音通过扩音系统清晰地回荡在机库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语气沉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愤怒。
“同胞们，气氏族的勇士们！那些自称为‘人类’的野蛮种族的舰队，已经入侵了我们的疆域。他们带来了死亡与毁灭，他们的行径，是对我们所珍视的一切，对‘上上善道’最恶毒的亵渎！”
他身后，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经过剪辑的战场影像：被轨道轰炸烧成玻璃的星球表面，泽尔·克尔殖民地上空飘浮的残骸，以及……海达斯星区中，那些曾经选择加入帝国、接受了上上善道光芒指引的人类，在他们自己同胞的炮火下化为焦炭的惨状。
“看看吧！”指挥官的手指向那残酷的画面，“这些残忍而好战的入侵者，对我们的星球执行了最彻底的灭绝战略！他们甚至对自己位于海达斯星区的本族人，也进行了毫无怜悯的大规模屠杀！只因为那些人选择了更美好的未来！这就是我们的敌人，一群沉溺于仇恨与毁灭的疯子！”
机库内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飞行员们攥紧了拳头，头盔下的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屠杀异族已是野蛮，而屠杀选择进步的同类，在它们看来，更是不可理喻的疯狂。
指挥官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它的语调一转，变得坚定而有力。
“但是，不要被他们的疯狂所吓倒！人类帝国并非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恰恰相反，他们已经陷入了强弩之末！我们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腐朽、垂死的庞大帝国，在彻底崩溃前发动的最后一次疯狂！他们的社会停滞不前，他们的思想被迷信所禁锢，他们的内部早已四分五裂！”
“只要我们遵循以太阁下的教诲！只要我们坚定对上上善道的信仰！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水氏族的外交、土氏族的生产、火氏族的地面力量，以及我们——气氏族的天空之矛，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最终的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钛帝国！”
它的话语充满了强大的感染力，驱散了飞行员们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将其转化为高昂的斗志。
最后，指挥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它的声音如同誓言般庄重。
“作为气氏族的一员，作为帝国的天空之盾，我们，将会是第一个直面人类舰队的钛帝国军人！我们将在达利斯的天穹之上，迎接他们的到来！告诉他们，这里是钛的疆域！”
它停顿了一下，高声问道：“我们的回答是什么？”
台下，所有的气氏族飞行员们猛地并拢双脚，挺起胸膛，它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巨大的机库中激荡回响：“为了上上善道，我们将死战到底！”
……
然而，比起钛帝国此刻这种上下一心、团结一致的高昂士气，人类帝国远征舰队的战争议会，却已然处于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状态。它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颠簸的星舰，船体上布满了裂痕，全靠着几根脆弱的缆绳勉强维持着整体结构。
行商浪人卢修安·格里特的儿子，柯汶·格里特，刚才在广域频道上公然宣称钛帝国的强大力量，并暗示舰队应考虑撤退，便是这种深刻分歧最尖锐的体现之一。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对指挥体系的背叛。
毕竟，就算真的需要让远征舰队撤离，那也应该是由战争议会内部经过激烈地商讨、权衡利弊后，共同得出的艰难决定。像柯汶这样，直接将未经证实、足以引发灾难性恐慌的消息公之于众，在整个远征舰队中散播失败主义情绪，试图以此来倒逼战争议会宣布撤退，这算什么？这是懦夫的要挟，是政治上的幼稚病。
更不用说，在这场公开的决裂之前，水面之下早已暗流汹涌。就在不久前，卢修安的女儿，那位同样桀骜不驯的行商浪人继承者，甚至试图亲自对审判官格兰德执行刺杀。
格兰德在那场行刺中险些身亡，这让他本就多疑的性格变得更加神经质，如今他看待每一位议会成员的眼神，都像是看待一个潜在的异端或刺客。而另一边，卢修安在得知消息后，一度以为自己的女儿因刺杀失败而已身亡。丧女之痛差点就让这位行商浪人当场与审判官翻脸，战争议会也几乎就此彻底崩溃。
但卢修安·格里特终究是纵横星海多年，在最初的狂怒过后，他思前想后，还是强行压下了个人的仇恨与悲痛，决定先把钛星人这个共同的威胁打了再说。这份脆弱的共识，便是维系着战争议会这艘破船没有立刻沉没的唯一支柱。
正是在如此分崩离析的情况下，远征舰队强行执行了被命名为“冥王星计划”的作战计划。登陆艇撕裂了达利斯蔚蓝色的天空，在最大大陆的东海岸线上悍然登陆。
此地区背靠连绵山脉，面朝无垠瀚海，地形极为险要。唯一的进攻路线，就是沿着一条狭长的沿海走廊，直插达利斯的核心城市——盖尔布林。
这同样也是远征舰队激进作战思想的极致体现。它放弃了所有稳妥的战术选择，如同一个红眼的赌徒，将所有筹码都推向了赌桌中央，把战争的全部希望，都压在了这一场孤注一掷的战役胜利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