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国倒也不是听不进好赖话的人,面容逐渐缓和下来,点了点头。
交浅言深的话,丁良也没多说,端起碗,一饮而尽,算是对此前堂间之事的一种交待与態度。
苏国见状,也举碗同饮,可惜的是,只是白水....
“你前往职县,打探到什么情况?”丁良进入到工作状態,严肃地问道。
注意其表情,苏国眉毛一扬:“都督也对河內乱局感兴趣!“
“要是不乱,你如何有可乘之机,拿下职关?若是不乱,我等早为羯赵所扑灭了!”丁良淡淡道:“关东越乱越好,別的地方我们鞭长莫及,但河內毕竟算是邻居,我想主公那边会感兴趣的。
尤其是,那些残兵与流民!”
闻言,苏国恍然,想了想,方才说道:“据我今日在职县打探,河內现如今已然全境大乱,秦雍乱军流民,在一名唤作贾虎的首领统率下,抄掠郡內。
此人原是麻秋部將,在枋头被蒲氏击败后西逃,在河內收拢溃卒,联合西归流亡,裹挟乱民,
聚眾两三万,与两郡官府、豪强对抗。
据说,三日前,贾虎在攻打野王之时,受挫城下,被官军与豪强击败,眼下正率领溃眾活动於温县、孟津一带就食.....“
“还剩多少人?”丁良问。
“不知!”
“其他秦雍流民呢?”
苏国不禁摊手,应道:“如此乱局,短短时日,如何能尽知,我也仅是从別人口中探得,想要了解,还需深入刺探方可。“
“如此,那便先从那贾虎身上著手!”丁良定定地说道:“主公一直苦於军力、需不足,河內如此乱局,正可趁机討得一些好处!”
苏国来了精神:“都督意欲如何行事?”
丁良警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继续打探消息,然后將此间情况,尽数传报主公,等候命令!”
丁良话里的意味深长,苏国自然感受到了,嘴角扯了扯,还是应了声“是”。
河东这边,苟政自汾水返回后,亲自坐镇安邑,继续做著西进的军事准备。进入闰月的时候,
大方向上,已然確定,主要的军调动,也已基本完成,只待疲不堪的军民有所休整恢復,便择良机发兵。
趁著这个机会,苟政又会同郭毅,准备春耕事宜。进入闰月之后,回春的信號也越来越明显了,河东的民眾们,是不可能真正閒下来的。
偷懒的人,是没饭吃的,不过,比起做那些繁重的军事准备,种地劳作,屯民们的积极性总是要高一些的。
当候骑飞马而来,带来丁良关於“泽、端氏行动”收穫,以及河內地区乱局、秦雍乱军流民的情况,悉之,即便內敛如苟政,也不免讶然。
堂间,苟政正与郭毅、杨间处理著关於各县春耕的一些事宜,得此报后,商討內容立刻便转移到河內之事上了。
將丁良匯报,传视郭、杨二人,苟政认真地思量几许,问二人道:“你们觉得,河內乱局,该当如何处置?”
闻问,郭、杨二人一时间皆不应答,关键在於,把不稳苟政的脉,从其脸上並不能看出倾向。
还是郭毅,在稍作思考后,说道:“主公一意向西,然丁良北掠平阳,东窥河內,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长史所言,在下不敢苟同!”杨閭开口了:“丁都督之掠,得粮、丁各数千,大大弥补需。若无对外所求,以河东军民物力,又能支撑主公大略几时?”
说著,杨閭向苟政道:“主公,眼下进取关中,尚未筹备完全,所欠缺者,不外乎军民粮財。
值此整备之际,若能如丁都督所言,吸纳那些秦、雍军民,並自河內掠粮,於主公当有大利!”
苟政还未表態,郭毅就忍不住道:“关中乱局,非主公所能轻涉,贸然东向,只怕泥足深陷,
不只影响西进,更有可能引得强敌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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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言强敌,是指何人?”苟政突然问道。
郭毅严肃道:“枋头蒲氏!”
闻之,苟政面色一凝,忌惮之意,溢於言表。
而苟政,在一番思想挣扎后,沉声道:“我当亲率兵马东进,观时而动,速定河內事!”
见苟政一脸决绝之態,杨閭微喜,郭毅张了张嘴,却没再劝。
苟政,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三心二意,但他又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军辐之搜掠,反而是其次,关键就在於那些西归的秦雍乱军、流民,对苟氏集团来说,实在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如今的苟氏集团,虽然依旧以苟氏为核心,当初高力义军为骨干,但在河东这九个月时间的沉淀与发展,不论军政,都不免打上了“河东”的属性。
虽然,这一直都是苟政希望並努力尝试,但必须有个前提,那就苟氏掌握主动权。而要保证这一点,除了苟氏族部之外,就是那些追隨的关西军民了。
但是这部分人,在当前的苟氏集团之中,占比已不足一半,这是涉及根基的问题。因此,当听闻贾虎所率西归秦雍军民时,他就起了將之吞併的想法。
而即便不考虑政治因素,仅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一干打有“回家”、“求生”標籤的军民,能发挥的作用,也是远超一般人的。
苟政心知,打关中,最终依靠的,除了苟氏部曲,就是那些关西籍將士了,想要河东人去拼命,是有难度的。
怀著一些复杂乃至腹黑的心思,苟政带领亲兵、探骑、锐骑三营快速东进,直奔职关,沿途只在东垣县有过短暂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