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宣布,昨晚雷雨,部分举子夜游昆明湖,船只被雷劈起火,这是一起悲惨的事故,我们要引以为鑑。”
“是。”
……
右安门大旅馆。
礼部的官员高声宣布:“奉內阁首辅之令,三日之后,举行会试。诸位举子务必拿出真才实学,朝廷將择优录取,不吝官爵。”
眾举子齐刷刷拱手。
周培公也在其中,面色如常,但心有余悸。
傍晚时分~
屋门被人叩响。
“周老弟可在?”
“姚兄!”
“一起出去喝杯茶?”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俩人七拐八拐,找了一家僻静的茶摊落座。
姚启圣迫不及待的问道:“周老弟可知你们湖北举子所住之地原先是何用途?”
周培公苦笑道:“大概是监狱、刑场吧。”
“正是!原先是专门关押旗人的右安门监狱。”
“姚兄,我看你来路不凡。”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手里有两江总督的推荐条子,凭此条,我无需会试即可拜会当今首辅。”
“恭喜姚兄了。”
姚启圣不语,只是苦笑。
周培公压低声音,手指天空:“姚兄,你说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
姚启圣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是个男人。”
俩人哈哈大笑,一碗热茶下肚。
“姚兄,我觉得那位很可能要顛覆道统。”
“何以见得?”
“直觉。”
……
相比於姚启圣,周培公更加年轻,更加衝动。
“姚兄,你我萍水相逢一见如故,亲如兄弟,我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
“请讲~”
“大清入关,本为狄夷,杀孽深重。然,大清皇帝尊道统,取贤士。此为狄夷入华夏,而非华夏入狄夷。故虽有小瑕,不掩璞玉。
“如今,皇权式微,权臣当道,行事乖张,蔑视道统,江南杀士,京城杀士,似有將天下儒家士子一网打尽之意。”
“小弟认为,若尊道统,狄夷酋长亦为华夏之君。不尊道统,华夏之君亦属狄夷酋长。”
沉默。
许久的沉默。
姚启圣放下茶碗:“老弟,我佩服你,这些话你敢讲,我不敢讲的。”
“姚兄,只怕三千年道统危矣。”
“那你的意思是?”
“抗爭!”
“不,我认为应该是蛰伏,积蓄,等待。”姚启圣很认真的说道,“颶风过岗,粗壮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小草却能安然无恙。为何?因为小草柔软,顺风倒。我等务必顺从他,追隨他,吹捧他,留住有用之身。”
周培公沉默了。
姚启圣继续说道:
“政治之角斗,切忌隨意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鸡蛋碰石头是不行的,脖子再硬能硬的过钢刀?”
“何况那位手里还握著八旗劲旅,杀光5000、50000举人也不过是一纸军令罢了。我们要隱藏,要柔软,要曖昧,要模糊,等到机会一剑封喉对方。”
周培公幽幽的嘆了一口气。
姚启圣言辞诚恳:
“周老弟,你锋芒毕露,言行大胆,很容易惹祸上身。会试时,你务必要隱藏自己的真实意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谢姚兄。”
俩人分开时。
姚启圣再次认真叮嘱:“周老弟,务必务必隱藏你的真实意图。”
“姚兄教诲,我將时刻铭记在心。”
周培公后退两步,弯腰拱手,露出了刚剪断的发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