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踏入四合院的门槛,院子里那股熟悉的饭菜香就扑鼻而来。然而,香味之中,却掺杂了一丝不对劲的焦糊味,像是火候掌控不当时锅底的最后挣扎。李向东鼻翼轻轻一动,眉头也悄然一皱。
何雨柱显然也察觉了不对,脚下步子一顿,眼神立刻朝厨房方向飘去。他没说话,直接快步冲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扯著嗓子:“小栓子!你是不是又往锅里乱倒东西了?我不是说了油热了再下菜?”
厨房门半掩著,推开的一瞬间,一股焦味扑面而来,混著煤火的呛人气味。灶台上的铁锅冒著黑烟,锅边一圈焦黑的油渍已经凝成一层,锅盖斜斜地搭在一旁,灶膛里的火还未完全熄灭,红光隱隱跳动,仿佛有气未尽。
站在灶台边的小栓子嚇得满头大汗,手里还拿著一把锅铲,脸上的菜汁混著汗水顺著下巴流下来,神色慌张:“柱哥,不怪我啊,我刚一开火,锅底就开始响,啪啦啪啦的,好像炸了似的,嚇得我连菜都没下呢!”
何雨柱上前一步,捞起那口锅,往灶台上一摔,“哐当”一声响。锅底朝上,一大片焦黑裂痕赫然可见,边角甚至已经翘起,像是被烤了太久的乾麵皮。
“裂了……娘的,这锅怎么说坏就坏?”他愣在原地,眼神复杂,像是被人生狠狠踹了一脚的赌徒,忽然发现自己最后一枚筹码也被掏空。
李向东走进厨房,目光扫过锅底那处伤痕,又看看灶膛里残余的煤渣,脚步轻轻一顿。
“这锅,是不是你上次在后厨拿回来的那口旧货?”他语气平稳,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掠过何雨柱的脸。
傻柱一怔,咧了咧嘴,有点不自在地笑:“就那口啊,勉强还能用。不是那天你说小灶那边锅紧张,我才……”
李向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篮子放下,轻轻捲起袖子,蹲下身查看灶膛。煤渣还在发红,边角处的煤球已经塌陷,火星像是残余的怒意,还在不甘地跳跃。灶膛里的灰黑仿佛冷掉的心,沉沉地埋著那口已废的铁锅。
“这个锅,不能用了。”他语气平静,但语气里却透著一种决断,“你拿菜回来,是想做酱炒豆腐吧?这道菜火候最要紧,用不得破锅。”
“那还能咋整?”傻柱抓著后脑勺,有些懊恼地踱了几步,“锅这玩意儿,说坏就坏,现在哪儿去找新的?你说咱借,是借谁的?二大爷家的铁锅前天也裂了,三大妈的那口小锅做菜不行,光能熬粥。”
“去后院看看,马叔那口老铁锅,虽然老旧但底厚,耐火,借来一用。”李向东站起来,语调平稳。
何雨柱却皱著眉摇头:“他那口锅都当传家宝供著,平时用都捨不得,借?那可比登天还难。”
李向东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抿:“你不去,我去。”
说罢,他转身出了厨房。巷子里阳光已经偏斜,光线从树缝间斜射进来,洒在石板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斑。李向东步子不快,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像是他心里早就预料到今天不会顺遂,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顺著风向,摸索出应对的节奏。
后院的门半掩著,一只老黄狗懒洋洋趴在台阶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李向东绕过狗,敲了敲门板,“马叔,在家不?”
门后传来拖鞋的响动,接著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叔探出头来,脸上带著点睏倦的倦意,一看是李向东,神情顿时鬆了下来。
“哟,是你啊,小李。啥事?午饭还没吃呢?”
“厨房锅坏了,想跟您借一口。”李向东言简意賅。
马叔一听,眉头顿时拧起来:“锅?你是说那口老铁锅?那可是几十年的老东西了,前些年我都没捨得动。”
“我知道。”李向东语气低缓,“可今天情况特殊,柱子做的是招牌菜,来人多,实在没锅不行。您放心,做完咱第一时间还您,绝不伤锅底。”
马叔看著他,沉吟片刻,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院子里忽然刮过一阵风,把门口晾晒的衣角吹得轻轻摇摆,李向东就那么站在光影交错之间,一动不动,神色清冷。
“行吧。”马叔终於一嘆,“我信你。锅在灶房里,你拿吧。但记著,用完別急著刷,等自然凉透了。”
李向东点头,进门拎起那口老锅,手一沉,果然分量不轻。他低头看看那锅身上的锈斑与裂纹缝补,眼中却没有丝毫轻视。这锅,或许看著不起眼,但恰恰是那种最懂火候的老物件,才撑得起接下来的局面。
拎著锅返回厨房时,何雨柱正蹲在门口吸菸,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哎你真拿到了?你这嘴果然灵,说动他了?”
李向东不语,只把锅放上灶台,擦了擦边角:“火还没灭,正好可以接上。”
何雨柱咧嘴一笑,拿过菜刀,“那行!你来掌锅,我来下菜,今天咱们得把这顿饭做得有点样儿,不然这趟市场白跑了。”
厨房里的火焰再次升腾,锅底被灶膛火舌舔得发红,热浪扑面而来。何雨柱扬起铲子的一瞬间,豆腐在油锅中“呲啦”炸响,香味瞬间铺满整个厨房。而李向东站在火旁,静静注视著那火候,仿佛所有的不顺,都能在这锅里被一点点熬化。空气中,火光与焦香交织著新的伏笔,而院外的风,还在悄悄变幻著方向。
灶膛里火光翻涌,仿佛被重新唤醒的猛兽,锅底火势稳得像老和尚的呼吸,一丝不乱,连锅铲与锅壁的撞击声都带著节奏感。李向东站在炉前,手里的铁锅勺在炒菜中发出“哐哐”的清脆声响,火光照在他脸上,把那一贯沉静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坚毅的光泽。
何雨柱在旁边不停地剥蒜切菜,嘴里还不忘嘮叨:“你下手轻点啊,那锅可不是俺家的,別给人家刮了。马叔那人最认死理,回头真要看出点啥痕跡,囉嗦起来能说仨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