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点点头,转身便朝那边走去。许大茂一看,连忙追上:“哎,你干嘛啊,大晚上的……”
“去看看。”李向东头也不回,“总得弄清楚,那声音到底是不是老鼠。”
许大茂一路小跑著跟上,脚步轻得像个做贼的,嘴里还不停念叨:“李哥,你別衝动,咱就看看,真有啥邪乎的,也不能光咱俩闯啊……”
李向东不搭腔,目光紧紧锁定那扇半掩的木门。
“你不是说那户搬走了?这门怎么是虚掩的?”他声音低沉,里头裹著寒意。
许大茂一听,脸都白了,“我……我记得上次看还是锁著的啊。”
李向东没再说话。他走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紧,在这死寂夜里仿佛一道惊雷。许大茂嚇得猛地后退半步,抬手抓住了李向东的胳膊,“別进去,李哥,別进去,咱等天亮再说吧……”
李向东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你怕什么?不是你说有东西?不是你非得上我屋顶去找声音?”
他推门而入,一股潮湿混杂著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从井底翻出的腐土。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借著门口透进的月光,能隱约看清內里的轮廓。家具已经撤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张被白布盖住的桌椅,墙角堆了些废弃的竹编行李箱,散发著旧物特有的闷味。
李向东眯起眼四下打量,他的鼻子很灵,一旦有血腥味绝对能嗅出来,但这屋里除了霉味和陈尘味,半点血气都没有。
“你不是说你听见声音在这边?你不是说这屋顶有问题?”李向东缓缓转头,眼中满是嘲讽与不信,“许大茂,你该不会是脑子抽风了吧?”
“我发誓!真的听见了,李哥!”许大茂小声喊著,神情慌张得近乎狼狈,“我骗你干嘛?我真听见了声音,那节奏我现在都能背下来!”
“你背一个我听听?”李向东冷笑。
许大茂一时间语塞,只能重复那句:“三短一长,再两下急敲,就像是敲密码似的!我不信你刚才没听见!”
“我听见了。”李向东打断他,声音冰冷,“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在屋子里缓缓踱步,鞋底踢起一片尘土,顺著那层积灰,他终於看到了屋角墙面上有一排细细的痕跡。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指尖抹了一下那道痕。尘土被指腹一划即开,露出一层灰白的墙皮,痕跡浅淡,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轻轻刮过。李向东又抬头,看向屋顶——瓦片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洞,连风都透不进来。
“你看这儿!”许大茂忽然叫了一声,指著墙边的一张盖布老桌。
李向东皱眉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白布。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些许木屑与蛛网。他的耐心被一点点消耗殆尽,终於抬手指著许大茂:“你耍我玩儿是不是?”
“我没有!我真没……”许大茂声音都变了调,急得像锅上的蚂蚁,“我发毒誓都行,李哥,你信我!我真听见了,那声音就在我屋顶上来回跑,我才爬上你那边的……”
李向东眯起眼睛,那眼神像是能把人一层层剥开,骨头都能看透。“你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心虚事儿?听风是雨,半夜自己嚇自己?”
“我哪儿敢啊,我就是个收音机厂下岗的,天天在家给我那点草浇浇水,连麻將都戒了,你还不知道我?”许大茂几乎都快蹲地上了,像是怕李向东再误会什么。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他们喘息的声音,那种沉默如同黑夜深处的黑洞,逐渐吞噬掉一切声音和思绪。
李向东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出了门。
回到院子,他仰头望向自己的屋顶,瓦片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刚才的声音仿佛是一场幻觉。
“你真是……”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许大茂,你要再有下次,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我姓你许!”
许大茂耷拉著脑袋跟在后头,小声嘟囔著:“我都快嚇尿了,我骗你干嘛,我要真有胆骗你,我能跑你屋顶上去?”
“那你爬上去的姿势挺嫻熟,像猫一样。”李向东声音一冷,“老实说,是不是想偷我家窗台上那盆紫砂盆栽?”
“李哥你冤枉死我了!那破我看了三年都不感兴趣,我对植物过敏!”许大茂委屈得要死,“你要真不信,我明天给你拿医院的证明去!”
“行了,闭嘴。”李向东摆摆手,眼神却始终没有从屋顶移开。他心中仍有一团没散的疑云,不是关於许大茂,而是那串他也確实听见的诡异敲击声。
那节奏……有点太整齐了,不像是动物,也不像是风吹树枝。
“你明天白天干嘛去?”李向东忽然问。
“……我还没安排。”许大茂愣了一下,试探著答道。
“去你家墙边的那屋顶,扒开几块瓦片看看。”
“啊?!”许大茂的声音一下拔高。
“听不懂人话?”李向东瞪他,“你说声音是从你屋顶上传过来的,那就得从你屋顶查起。別跟我来废话,这事儿没个交代,我睡不著觉。”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脸都快皱成一团,“那……那你陪我去成不?”
李向东没答,只是冷笑一声,转身回屋。门被“砰”地一声关上,整个四合院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大茂一个人站在院中,风轻轻吹过,他打了个哆嗦。他望著屋顶,牙齿轻轻打著颤,小声地念叨:“我真不是故意的……可那声音……真不是我能编出来的啊……”
他越念越心虚,最终悻悻地走回自己屋,脚步却比平日里轻了太多,生怕再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而就在他屋门即將关上的瞬间,李向东屋后那一片静謐的屋顶上——瓦片轻轻抖了一下,微不可察。
第二天还未亮,天色灰白中带著潮湿,四合院里的瓦砾和青砖被昨夜的雾气浸染得发乌,一层微冷的湿意从砖缝中透出,带著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李向东站在自家院子中央,手里还拿著一把锈跡斑斑的锤子,一脸阴沉地盯著屋檐上的那块被掀开的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