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块地確是华夏最富饶之地,直至赵宋及往后,皆是明例。
赵宋萎居於南,疆域不大,国力冠绝当世。
“往后富庶人家,穿锦衣、锦履也无妨,有些人节俭於国有利,有些人节俭於国有弊,囤聚钱財於家中,不愿费,流通不出,与埋在地下的葬品有何分別?”刘义符戏謔道。
郭行怔了怔,頷首以应。
“我见过长安富贵人家用的瓷器,相较於会稽所制之青瓷,品相难以言说,不单如此,譬如纸张,也不如江纸所產的匀称柔和。”
顿了下,刘义符感慨道:“这百年以来,关中落伍实在太多,秦军所用之兵戈,更是远不及我军之兵戈,长安的铁匠,甚至不知何为灌钢?”
说著,刘义符再次提开壶盖,往其中洒了些茶末,用竹筷环搅一二,继而盖上,朝向蹇鉴说道:“將你的佩刀解下。”
蹇鉴听著两人谈话,脑中一头雾水,听得刘义符呼唤,缓了片刻,方將佩刀递给刘义符。
刘义符又向屋外的甲士取来刀刃,置於阁外木栏上,以光亮作比,侃侃而谈道:“你看我军所用之刀,锐利鋥亮,远要比秦刃坚硬,更易破甲。”
灌钢法並非是现今才出现的,早在后汉末时便有记载,只是一直尚未普及罢了。
王粲所撰之《刀铭》载道:“销逾羊头,鏷越锻成,乃炼乃鑠,万辟千灌;丰隆奋椎,飞廉扇炭。”
通俗来说,就是將消融带有杂质的生铁液灌在熟铁上。
所谓百链成钢,有了灌钢法,產量提高的同时,军械也得以改进。
晋军看似皆是步卒,可他们却有天下最坚硬的甲冑,最锋利的兵戈,杀伤力最强的弓弩,以此对抗铁骑。
驍勇士卒固然稀缺,但要少了甲冑军械,与乡野百姓的区別,无非是芥根粗壮与否。
刘义符还特意左右互搏,劈砍刀刃,直至蹇鉴那一柄的刀锋微钝,才归还於二人。
“北伐缴获的军械不计其数,甲冑暂时还可用著,这些刀剑该要回炉重铸。”刘义符沉吟片刻,道:“铁匠、工匠稀缺,需钱徵募,今日回府我会与父亲说,甘旨楼盈钱,暂由你管著,待有所富余,拨给陈默半数,另半数也用於徵募。”
郭行还未应,刘义符又道:“我所徵募的工匠,同治军,在精而不在多寡,寻些年长技艺精湛的,有些器物,需他们试造。”
“唯。”
建康左右尚方刘义符顾及不到,秦廷遗留的尚方,皆是虚职,他昨日去视察一圈下来,不见能人。
那尚方令还是韦氏子,一问三不知,也就懂得仪器玉石。
火药彻底研成不知要多少载,鸟统什么的他都没指望,倒不如专注於刀剑甲冑更为实在,等赵玄克天水,他便要扩军。
即便把司隶的那批工匠迁到长安来,人手也不大够,光是为玄甲刻麒麟纹就是个细活慢工夫,快不了。
祥纹虽是装饰,但也是有作用,例如鲜卑铁骑的骇人面盔。
杂军见此图案,认出这支精锐,多少也会动摇一些士气。
念此,刘义符也想为麒麟军士刻造一副面甲,即便不能攻心,作防护也好。
流矢直射脸上,大都一命呜呼。
死一人刘义符都心疼,更何况铁骑衝锋无需开阔视野,待到游射迂迴时再將面甲摘下便是。
刘义符拧开茶盖,將三沸溢香的茶水倒入三杯瓷盏中。
至茶水歇凉后,刘义符提盏抿了口,笑道:“你们尝尝这茶。”
郭行作揖举盏,蹇鉴举盏一饮而尽,嘖”了几声后,憨笑道:“仆还没吃出味来。”
刘义符见状,直接將茶壶递给他,后者也不推脱,对著壶口饮了起来。
“世子这煮茶法,仆闻所未闻,茶汤清而甘甜————”郭行错愕评点道。
“炙烤乘凉后,碾成碎末——————
“世子是从何处学成——此法?”
郭行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先是炒菜,又是这炙茶,怎百行百业皆涉猎匪浅,往前根本不见他有这般奇思妙想。
“长安长安,我既欲长安於此,自要閒中取乐,民以食为天,菜餚与茶汤日日不可或缺,民生改善,习性皆是耳濡目染所成,公卿们做什么,士人效仿,再到庶民,豚肉作炒菜味美,便会有百姓养豚为生,豚若养的好,產肉要比其他禽畜多得多。”
言罢,刘义符饮著茶水,静静望著远处喧器市口处的一辆辆马车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