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看了眼身旁的薛玉瑶,抚慰道:“世子往前不是这般性子,兴许是近日事繁,你切勿要往心里去。”
薛氏轻抚著薛玉瑶的脊背,缓步走入府中。
薛玉瑶笑了一声,以示安好。
“姑姑,侄儿未曾多想。”
“世子所言倒也无错,王法不可违,京兆不同河东,那些部曲犯一次便够了,再有下次,於你头上安个谋逆的罪名,如何说的清楚?”
哪怕一眾部曲穿戴的只是革甲,並非铁鎧,也依然要受指斥。
“弩甲是禁令,侄儿怎会不知,只是侄儿与世子相別半载有余,未曾想————”
念及此处,薛玉瑶黛眉微蹙,似是不解,似是落寞,又似是困惑。
当初薛徽揩同她入坞堡相见时,明明刘义符有所意动,举止温文儒雅,怎会如今天这般————唉。
起初听得玉璧二字,本还对长安略怀憧憬的她,刚一至赵府,便怀有思乡之意。
薛氏眼光敏锐,见状加快了步伐,故作不知,询问道:“姻亲之事,可是在匈奴堡时定下的。”
“嗯。”
受薛氏故问问,薛玉瑶又不自由的回想起当日,刘义符欲说还休的模样,彼时的欢喜,难不成是偽装的?
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便愈发不可收拾。
昔日守军缺粮,陕中军需不及,薛徽为了促进两家关係,资助了一大笔钱粮绢帛,甚至乎同刘义符评点天下大势,今秦已灭,平阳已克,便不在乎了?
亏得父亲在她临行前千叮嚀万嘱咐,言她年岁不小了,明岁便及十九,得紧赶些,在不越矩的情况下,多走动走动。
这才刚一进城,就生了此般事。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旁人称刘裕似高祖,实则不然。
现今看来,秦国是那只飞鸟,薛氏则成了那把良弓。
“世子是如何应下的?”
薛氏饶有兴致问了一句,剎那后,她又自觉有些冒昧,收敛了面上喜色。
“曾祖父提了,他因诸般理由拒下了,东进山阳时,父亲又与突然与我说他答应了。”
听此,薛氏不由一愣,面露恍然大悟之色,稍顷,又散去。
薛玉瑶垂首,未曾窥见其面色。
“唉————豫章公又未应下,你来长安,还是有些唐突了,这些日子先暂住府上,正好同我逛一逛街市。”
得知自己女儿又有良机,薛氏倒是极明朗。
当然,若非如此,有亲眷在旁陪伴,也是极好,免得如坠深宫般,日日乏闷o
薛玉瑶应了一声,刚一入堂中坐下,便想起了正事,说道:“玉璧城一事,姑姑可知晓?”
“玉璧城?”薛氏听得此名,疑惑道:“玉璧城是何处?”
见薛氏不知,薛玉瑶轻嘆一声,將毛修之在稷山以北建城的利害述说了一番o
薛氏听闻后,本还阴晴不定的她,眉眼一皱,说道:“我竟全然不知,玄未曾与我说过。”
“姑父被世子委以重任,他若不知——便是刻意隱瞒?”
“莫要胡言。”
薛氏轻嗔了她一句,转而挽著其臂,一路至院中桃树旁坐下。
薛玉瑶观其枝叶乾枯,唯有零星几朵凋零的苞,霎时无言。
“既是豫章公之令,干涉不得,魏军多半不敢西进————”
薛氏见薛玉瑶心不在焉,咳嗽了一声,又道:“建城一事,你千万不要到处与人声张,待往后河东安定下来,届时你与世子成婚,令族中知悉兵事的俊彦镇守,无甚妨碍。”
薛辩麾下的数千宗室强兵尚在,河东各郡县的儿郎在,玉璧不过一孤城,占据天险地势无用。
听得成婚一事,薛玉瑶心里著实难受,她在族中同龄女子中已是百里桃一,偏偏刘义符似是有龙阳癖好般,对她丝毫不在意。
若刘义符对谁都一视同仁,那还好,薛玉瑶最担心的便是他继承了刘氏遗风。
转念一想,又不对,高祖男女皆好,也不是这般,文帝宠男臣,但也知晓该开枝散叶,培养子嗣。
薛氏嘱咐了一通,见薛玉瑶不怎在心,遂也不再多言,令府中奴僕安置院落,整理楼阁床铺。
薛玉瑶直直望著桃树,心中如乱麻,久久难以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