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想去捉对方的衣袖，却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指握住。

见她醒了，男子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问了她一句话，她听得不真切，只能通过口型辨认。

他说：“舍不得我？”

她握紧了那只手，努力的点了点头。

男子似乎轻笑了声，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十分玩味，他俯下身咬住她的耳垂，犬齿用力，磨的她有些痛。

“可本座就要走了，你如何能留得住我，嗯？”

是啊，他若是要走，她如何能留得住？

柳欢心头涌起一股酸涩，认识他以来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从眼前划过。

她想，阿婆走了，如今连他也要走了，日后就只真的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却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直到失去意识，也没有松开。

男子垂眸瞥了她一眼，耳边传来一道催促，那声音似从金门背后的遥远之地传来，古老而神秘，带着令人敬畏的靡靡梵音，如同直接敲击在他的耳鼓上。

他放下了少女的手，却仍旧不紧不慢，不甚在意的擦了擦耳孔流出的殷红鲜血，转身慢悠悠的朝金门走去。

柳欢醒来时少年已不见踪影，被子里却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那股异香。

她怔了几秒，忍住眼角酸涩，蜷缩进了被子里。

她想，这本就不过是一场交易。

这日之后，柳欢照常生活，偶尔上山时还是会特意到那棵桃树下祭拜。

虽然这里已经没有狐仙了，可是还有她的阿婆。

柳欢祭拜完阿婆，背着背篓下山，却在途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她恰好踩到一颗石头，一个不稳就要朝悬崖栽去。

却被人紧紧搂住了腰肢。

余悸未消，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紫衣男子，动了动唇，“狐仙大人……”

仲清勾了勾唇，余光瞥见了一只落在枝头的黄雀。

这日之后，少年，也就是名叫仲清的狐仙，在她的小院里长住了下来。

柳欢很开心有人与自己作伴，唯有一点令她烦忧，自从仲清回来，她夜夜都要被男人采补，身子渐亏，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仲清按她的方子帮她抓药，可喝了药也效果甚微，她变得愈发力不从心。

这日仲清背她去山上看望阿婆，她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疲倦的合着眼皮喃喃，“我感觉好累啊……”

男子的手不老实的伸进她衣服里，闻言瞥了她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吻她，一边淡淡告诉了她实情。

原来她寿元将近，命不久矣。

她愣了一下，刚想细问，就被胸口的那只手捏的闷哼了一声。

耳朵泛起了红，她咬唇捉住了他的手，“那，我就快死了吗？”

他淡淡答：“是啊。怎么，你怕了？”

柳欢只是觉得有几分失落，这一天来的太突然了。

她忍不住问他，“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

他答：“根据功德业报入轮回。”

说着还举了个例子，比如像她阿婆，一世行医治病，积累了不少福报，到了下辈子就会投个好胎。

可若是生前作奸犯科，死后一身业果，严重的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若是罪行不重，则会投入畜生道。

柳欢想了想放心了些，又问他那自己能投一个好胎吗？

他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恶意，扫她一眼，说这可就说不一定了，她难道忘了先前两人的交易了吗？

她身上的福报都一并给了他去，如果运气不好一点，下辈子投个畜生道也是有可能的。

见她脸色白了几分，他翘起唇角继续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也可能会成为此地的地缚灵，日日消磨，直到最终忘光一切随风而散。

她闻言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最可怕的是，她感觉眼皮愈发沉重，忍不住拉住了男子的衣角。

仲清垂眸瞥她，牵住了她一片冰凉的手，恶意勾唇，“怎么，变成地缚灵不好吗，届时你变成了地缚灵，正好留在此地，日日与我双修，助我修行，也是一件功德呢～”

柳欢蹙眉不语，犹豫了许久，最后只是留恋的望向阿婆的墓碑，直到意识彻底消失，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仲清。

他们回到了小院，此时她正静静躺在他的腿上，却感觉身体无比沉重，像是一块石头，想要开口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见她醒了，仲清垂眸，抬起她的下巴，冷淡问道：“想活吗？”

柳欢一怔。此刻窗外阳光正好，唯有男子神情莫测的脸隐在阴影里。

沉默几秒，柳欢艰难的点了点头，又听他慢慢道：“两条路走，要么我帮你杀一人换命，要么……”

她猛地蹙眉，努力的想要摇头。

仲清满意的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弯了弯唇，故作若有所思道：“那就只有嫁给本仙，与吾共享寿元这一条路了。”

“柳欢，你可愿意？”男子意味深长的垂眸瞥她，额头上逐渐浮现淡蓝色的天眼灵印。

柳欢表情一顿。

良久，迟疑地点头。

狐仙很满意这个答案，窗外杨柳飘飘，叽叽喳喳的黄雀作证婚，窗内的年轻男子低下了头，少女轻轻亲吻他额头的神灵印。

礼成。

余光瞥见窗头的黄雀，狐仙想起登仙门以后的事。

来到天界以后他无所事事，近来却有一个烦恼，他偶尔会莫名想起被他留在凡界的那只小小蝼蚁。

他对凡界的女子不感兴趣，可他却似乎迷上了少女的滋味。

就在此时，路过的黄雀听了他的烦恼，嘲笑道：这有什么可恼的，既舍不得，那就将她留在你身边好了。

狐仙听后若有所思。

目光和少女对视上的一刻，少女眨了眨眼，伸手摘走了他头发上的一小片枯叶。

他嘲弄的勾了勾唇，凑过去吻她。

命里说，阿婆遇见柳欢是劫，柳欢遇见他亦是劫。

可他偏不信命。

他如今不是已然改变了柳欢的命运吗？

他们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番外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