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高高地挂在天空上,散发着清冷而又朦胧的光辉。
对面大楼里的吵闹声渐渐消散,呜呜作响的警笛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江泯面无表情地坐在天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心中却觉得空旷孤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又该去做什么,人生一旦失去了目标,就会开始变得茫然。
今晚风有点大,吹在身上还有些凉,可是江泯却没有一点感觉,哪怕手指都冻僵了也一动不动,乍一看过去,倒像是个精致的假人。
又过了好久,江泯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关节,缓缓站了起来。他这里是二十五楼的楼顶,从上面往下看去,所有的人和物都变得特别渺小,让人觉得好像能直接握进手里。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那一缕灯光,合上手指,却发现这不过是水中捞月。
江泯叹了口气,双臂交叠趴在台子上,他的脑袋很空,却又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很多。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了,他只记得自己被许星捡回去的那一天。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快速放映的幻灯片,江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记得和许星相处的所有。
随着一声刺耳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制服,胸口的口袋处却别了一朵洁白的蔷薇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穿成这样是要给谁送葬。
孙廷华走到江泯身边,双手撑在了台子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有很多人,他们平凡而又渺小,不论是生是死,对这个社会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可他们懦弱却又善良,卑微却又乐观,他们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成为了别人的指路明灯。”
江泯觉得眼睛有些酸,那些本就渺小的细碎灯光开始逐渐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好像更模糊了。
孙廷华静静地陪在江泯身边,他指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一个黑暗角落,对江泯说:“那里是整座城市里最混乱的地方,赌博、斗殴,还有一些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肮脏和罪恶,却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赖以生活的根本,我们都称呼那个地方为‘西市’。”
江泯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冷,“哥哥以前跟我说过,所以他从来都不让我去。”
“我在十二岁之前,就住在那里。”
江泯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片小小的黑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他嘴唇微微翕动,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似是知道江泯在想什么,孙廷华笑了笑,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放进嘴中,却并没有点燃。
“我的父母是家族联姻,可是母亲并不得父亲喜欢,而她又是个沉迷于画作的艺术家,除了自己的艺术,她什么都不在意。”
孙廷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些所谓的豪门家族里,藏污纳垢的事屡见不鲜,我的母亲不争不抢,不代表我的父亲也这样。父亲在我外祖父病重的那一年,终究还是把他的公司给整个吞并,我的外祖父在同一年去世,我的母亲也带着刚刚出生的我逃走了。”
江泯眼神微动,他从来不知道孙廷华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然后呢?逃到了‘西市’吗?”
孙廷华点了点头,“外祖父在那里还留了点东西,而那里就是我父亲够不到的地方。”
江泯不知道孙廷华是怎么长大的,又是怎么回到了孙家,成为现在的家主。他只知道,孙廷华这一路走来绝对不会轻松。
“毫不夸张的说,我杀过人,犯过法,倒卖过军火。”孙廷华转头看向江泯,轻声说道,“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睚眦必报,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利用我的人。”
江泯毫不畏惧地看着孙廷华,“我骗了你,我也利用了你,所以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突然孙廷华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那冰冷嗜血的眼神看得江泯浑身冰凉。
“报复?”孙廷华嗤笑一声,“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你这样骗我,把我骗成了一个疯子,耍得我团团转。”
江泯微微昂起头,毫无保留地露出了自己纤长脆弱的脖颈,“所以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突然孙廷华又说起了关于“西市”的事情,他说:“你知道吗?‘西市’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那里之所以一片黑暗,是因为前段时间被整个推平,打算重建成一个游乐场。”
江泯愣了愣,他不知道孙廷华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有人整顿了那个地方吗?这样也好,少一点罪恶,少一点悲剧。”
孙廷华咬了咬烟嘴,觉得自己烟瘾犯了,他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推了‘西市’吗?”
江泯眼神闪烁,看着孙廷华,“是你,为什么?”
孙廷华满意地笑了,他将口袋里的白色蔷薇花拿了出来,别在江泯的耳边,在江泯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轻轻抚摸着他冰凉的侧脸,“知道白色蔷薇的花语吗?”
江泯的眼睛又开始泛酸,“纯洁的爱。”
孙廷华脱下了外套,披在江泯的身上,“我推平‘西市’,终结了那里的罪恶,想要做个好人……如果我是个好人的话,是不是就能送你这朵蔷薇花了?”
江泯直接扑进了孙廷华的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我可不,可不可以,用自己的……的后半辈子,来向你赔罪?”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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