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自己在这里守灵他不放心。
“那您吃点东西?”福叔试着又问了一句,还是被洛雪尽拒绝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没事,晚上我吃了饭的。”洛雪尽并非故意自虐,也知道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坚持把丧事办完,只不过他不仅难以入睡也难以下咽,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再吃会吐出来,到时候更难受。
灵位前的香快要燃尽了,洛雪尽跪坐到跟前,重新燃了三炷香,起身时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又跌坐了回去。
福叔惊呼出声:“二少夫人!”
有焦急的脚步声走近,一双手轻松将洛雪尽扶了起来。
洛雪尽眨了眨眼,才恢复了视力看清来人,摆摆手:“我没事……”
将他扶起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也没说,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分别绕过他的腰背和腿弯,将他横抱起。
洛雪尽目露诧异:“崔远!”
崔远没有理会,给了福叔一个眼神。
福叔虽然也很意外,但是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在前面带路,将崔远带到了洛雪尽现在睡的屋子里。
洛雪尽刚被放下,作势要下床,又被按住。
“我说了我没事。”洛雪尽无奈地说,“刚刚就是一起身突然没缓过来。”
“休息。”崔远说话简洁显得格外强硬,直接上手将他身上的缟衣解下来,再脱了他的鞋,要把他往床上按。
洛雪尽手撑着床不愿意躺下去:“我真的……”
“我去守。”崔远截住他的话,然后转头对福叔说,“叔你看着他。”
然后他转身就去灵堂守夜了。
福叔都看愣了。
崔远这一系列行为都称得上冒犯逾越,但是……
“阿远说得对,您得休息,睡吧!那小子办事您还不放心?您也别管什么他是外人的身份,这家里就您一个是二少爷的亲人,没日没夜地守哪守得过来,二少爷也肯定理解的。”
福叔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通,到这地步洛雪尽也不再执拗下去了,不然添更多的麻烦。
“福叔,你也去睡吧,我会好好休息的。”
福叔怕他是骗他的,硬是在床边守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洛雪尽真睡着了才离开。
翌日天刚亮,福叔就起床去灵堂,让守了一夜的崔远回去。
“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好孩子,快回去睡吧。”
崔远这几日没少帮忙,跑进跑出,做的事早就超过酬劳了,也不多收,就说自己饭量大每天吃席就足够工钱了。
要是没有他,洛雪尽和福叔几个下人绝对应付不过来,村子里找人找关系也都靠他跑。
崔远点点头就走了,但是没出别院,转道往昨夜去过的屋子走。
开门关门发出很轻的吱声,崔远看着雕花床合拢的帐子,脚步轻得仿佛生怕惊动一场梦,迈到床前站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帐子拨开了一道很小的缝。
偷摸进到一个刚死了丈夫的人的屋里,这举动与登徒子无异。
他觉得自己中了邪,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这么做了。
帐后,床上的人正睡着,对他的接近一无所知,但蹙起的眉尖和抿紧的嘴唇都彰显着睡得并不安稳。
崔远攥紧了帐子,克制住上前去抚平他的眉的冲动。
这几天他将洛雪尽的劳累都看在眼里。
不止是他,过来祭拜吃席的村里人见到洛雪尽都很难挪开视线。
像洛雪尽这样漂亮得出奇的人,是村里人从没见过的。
哪怕是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青黑的憔悴状态,也没让他的魅力大打折扣。悲戚又伤心的神情,微肿发红的双眼,素净的缟衣,让他像是一朵遭受风雨摧残仍亭亭玉立的玉兰花,格外激起人的保护欲。
一个死了丈夫又被楚家丢弃在乡下的美貌新妇,这样的身份村里人提起来回回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有些人一边拜着灵位一边眼珠子在洛雪尽身上粘着不放,抱的是什么心思崔远看得清清楚楚,好几次不着痕迹地为洛雪尽阻隔视线,尽量寸步不离,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崔远深知,乡下人虽淳朴热情,但内里不知藏着多少肮脏心思,什么没下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里面,也包括他。
初见过洛雪尽的那天夜晚,他做了一个春梦。
梦里他没救住差点跌进溪水里的洛雪尽,而是与他一同溺水。柔软无骨的人像是一条蛇,紧紧地缠绕住了他的腰,水花四溅,春流涌动……
崔远头一次做这样下流的梦,之后回回见到洛雪尽都止不住各种意淫遐想,若是见不到也想得抓心挠肺。
他承认,这么热心地帮着洛雪尽给他丈夫做白事,有抱着见不得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