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灯火通明，整个南川笼罩在红色灯笼之中，这是南川的传统，挂灯笼，寓意团圆红火。

童愿坐在天台上，听着隔壁邻居孩子们的欢闹，盯着没有一条信息的手机，童愿觉得有点冷，缩缩脖子把脑袋埋进衣服里，起身回了家。

童愿把家里所有房间都开了灯，盯着买好的两个灯笼好一会儿，最后鼻音加重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打开灯笼的开关让它亮起来，踮脚挂在门口。童愿看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灯笼，微弱的灯光映在童愿的脸上，黑暗中童愿的脸变成暗红，明明是灯泡，明明开关自己握着，但童愿总怕它灭。

“愿愿。”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童愿反应了会儿才转身。

“妈。”童愿叫，抬眼看到比沈青还久没看到的童卫民。

“爸。”童愿又叫。

“快进去吧，外面冷。”叫童卫民的时候沈青明显嫌恶了一眼，连忙不耐烦的招呼。

“怎么这么冷，没开暖气？”一进门沈青就缩了缩手臂问。

童愿愣了下，给沈青写便利贴，“我不冷。”

沈青拿到便利贴才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童卫民，你没给愿愿生活费？”

“我没给？你也好意思问我？”童卫民冷笑。

“我怎么不好意思问你，你给我在这拿腔拿调什么，自己儿子不管，钱都用在你那些小妖精身上了？”沈青嘲讽开口。

“你管！沈青，你最管了。”童卫民阴阳怪气，“你自己回来过几次给了童愿多少钱真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着，这么懂你是里面小妖精其中之一？”

“童卫民！你还是个人么！”沈青大吼，带有皱纹的脸气的涨红，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狰狞不堪。

童愿站在中间无措的看着他们吵到起茧子的话术，张嘴想拉架，却怎么也出不了声。童愿写好纸条试图拿给两人看，被沈青一胳膊打掉。

“我不听你叨叨了。”童卫民摆摆手，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撇给童愿，“老子在你面前给了，别给我找事了。”

“我找事？童卫民，你以为我想跟你回来？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你就是个东西了……”

门外吵闹声音噪杂不堪，突兀在孩子的嬉笑声中。尖叫，哭声，高跟鞋摩擦着地面的刺耳，持续着渐小到最后消失。

他们甚至连客厅都没走进去。

童愿挤在玄关角落，看着散落的红色，手里捏着那张没被看到的纸条：我真的不冷，真的，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么。

其实他还想说，我艺考过了，还考上了昇北，那是我一直都想去的地方，就只剩文化课了，但这次期末我考了班里十六，考的不太好，主要是数学，听不懂考的好差。如果真的能考上，你们会不会也很开心，我最近还能说话了，我可以开口，能说好长好长的句子，虽然很慢也不流畅发音也不好，但我会慢慢练的，如果我像个正常人，如果我可以正常交流，你们可以回来看我一眼么。

……

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

为什么不要我…

童愿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出，直到有序的脚步声隔着一扇门停下，钥匙扭转，咔嚓的开门声让童愿眼皮动了下。

“哟，在这迎接我呢。”江止看着门旁边缩成一小团的童愿。

童愿没动。

江止看到了，从一开始童愿一个人出来挂灯笼，姜行要他和陈旧都去家里吃饭，江止没推脱，吃完就过来了，然后看完一切，一支烟的功夫。

江止走到童愿面前，架起童愿抖了抖他，把他身上的钱抖干净，又把他放到鞋柜上。

江止两只手抵着鞋柜近距离盯着童愿，大手给他擦眼泪，“这么想我，都想哭了。”

童愿还是低着脑袋，只是颤抖的更厉害。

“真不看看我。”江止又开口。

童愿哭腔抑制不住从嘴缝流出，自己掩耳盗铃似的伸出手把眼泪擦干净抬头，对视第一眼竟愣的忘了哭。

江止又染头发了，这次是全银，银灰色，边缘微卷，冷白的皮肤显得更为耀眼，跟不像这个次元的一样。

童愿瘪着嘴巴，努力憋住，还是没忍住，“想…想…哭…了…”

江止笑，“嗯，想我想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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