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战靴踩在了地上,一个全副武装的魁梧男人抱着枪从车门背后走出来,他是现身的第一个“活人”。
西装男显然认得他,冲上去便要质问。然而不等林中任何人反应过来,“砰”地一声枪响,一股黑烟从西装男后背冒出,他的身影直挺挺地滑落在地上。
倒地的身躯背后现出为首的雇佣兵黑洞洞的眼睛,杀机和戾气泉涌出来,气息的尽头是他漆黑一片的“人类”魂魄。
阴兵见状,全体从密林背后现身,层层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前进。
拘魂的铁索从无数方位飞射出来,“嗖嗖”几下便一圈圈缠缚住佣兵黑黢黢的魂魄。
然而那人只一抬手间,狂暴的戾气就将锁链震得稀碎。鬼差连忙结下手印朝令牌上一点,一道犀利的红光瞬间破铁索的碎影朝佣兵额间打去。
击中的瞬间,佣兵前进的脚步意想之中地滞住了。
然而他的嘴角骤然咧起,头猛地朝鬼差的方位拧转,张口便发出尖利的咆哮。
刺耳的声波震向林间,鬼差一个下盘不稳晃了晃身子,拘魂令牌的红光也倏然弹开,猛地将他摔出数米开外。
茨木自始至终挣扎着试图让生魂脱离身体,然而渗入泥土的深渊耗竭了他的精神,鬼灵的魂魄竟变得纸一样单薄,连形态也忽明忽灭。
一旁的山童死捂着嘴不敢出声,焦灼地看着茨木在困境里越陷越深。高桥导演从目睹枪杀那瞬间整个人都傻了,只藏在草丛背后瑟瑟发抖。
不远处的车里,一个接一个走下更多彪悍的身影,他们荷枪实弹却心智昏沉,躯壳里的灵魂尽是乌烟瘴气的灰黑。
最绝望的是,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操纵的傀儡线——他们自身就是暴虐的根源。
阴兵像脆弱的纸张似地被黢黑的手臂击散,悍猛身躯下的恶灵身形暴涨,一手握着阴兵将领的头颅、一手捏着他的腿,朝两个方向狠狠一扯,那道身披重甲的白色的魂体便生生断成两截。掉落的头颅还连着半片破碎的肩膀,惊恐地瞪着眼睛化为飞灰。
山童的鬼灵之身已然压不住了。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鬼疆当年的恶战,从前的兄弟也是这么没的。
茨木用最后的力量死死按住他,这一刻,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杀气从这里散发出去,他们三个就都暴露了藏身之地。
面前那些诡谲的新绿不知何时长到了先前两倍高。茨木手边的千足蛊忽然扬起头部的肢节,却不像在预备攻击,反倒像是在朝未知的虚空做出虔诚的祭拜。
忽然之间,流逝的力量倒转,汹涌地填回到茨木的身体。
他垂眼一看,紫黑色的蛊毒淌满了整条右臂,“虚无种子”的杀意低吟于脑海,怂恿着他做出逆转当下的反抗。
鬼灵之身在瞬间暴涨,赤红的妖角穿出额间,茨木的魂魄猛地一扯将自己整个抽离肉身。
他飞起的身形越过碍眼的石台,朝成群的恶灵直扑过去。右臂燃起明亮的紫火,浸透蛊毒的黑焰朝魁梧的黑影的面门上直挥过去。
恶灵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嚎,鼻间也燃起一股浓烟。鬼手的指尖倏然窜出五根利刃般的长甲,朝他乌烟瘴气的胸口干脆利落地掏进去。
滴沥着浊血的心脏虚影被生生扯出,鬼手将其高举起来,漠然地一攥,随即浆液四溅。
雇佣兵的躯壳瞪着眼睛倒在地上,茨木揩去颊上沾染的血污,头也不回地朝剩下的目标逼近。
车上不断走下摇摇晃晃的身影,清点下来足足二十有余。杀意浸润胸口,他决意用黑焰把它们全部烧死在来的方位。
黑紫的火光熊熊燃起的时候,几个狡诈的恶灵却端着枪逃离了茨木的视线。
身后倏然传来鬼差痛苦的惨叫,茨木心头猛地一震,扭头只见鬼差捂着胸前致命的伤口,直直倒在了树下,他的手兀是顽强地举着,指尖朝向自己左侧的草丛——那是茨木藏匿身体的地方。
佣兵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然指向这片没有遮挡的藏身之地,草丛里的山童和高桥导演退无可退,只拼命将茨木沉睡的身体掩护在身下。
茨木被迫收回掌心的黑焰,调转方向朝着草丛猛冲过去。然而,他堪堪迟了半步。
随着疯癫的吼叫从嘶哑的喉中响起,“突突”飞袭的火舌已从枪膛里接连喷射出来。
可就在这绝望的瞬间,倏然一声巨响砸落地面。
佣兵手中的枪管几乎瞬间炸裂,浑身被破碎的铁片凿得血肉模糊。出膛的弹头砰砰打在阻截过来的“墙”上,火光四射中,只留下一排深凹的弹坑。
千疮百孔的钢铁之墙被墩在地上,茨木看清那是一扇硬卸下来的防弹车门。
车门砰然倒地,门后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显露真容,禁忌的词汇亦从低沉的声线上流淌而出:
“秩序的基石已改,从今往后,质归虚无。”
夕阳映照着猎猎飘起的红发,将其勾勒出灼目的金边,宛如降世的神迹。
可他不屑为神,因他有着比世人悍猛更甚、实存更甚的身躯。那宽阔的后背纵横着完美的肌缕,泛着琉璃般剔透却坚不可摧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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