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徒然地伸在半空中,到举不动了开始发抖了,都没有收回的意思,然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盈是在朝简叙安伸手。
傅盈应该是看不见的,不知怎么就料定简叙安站在那里。
简叙安静了会儿,傅屿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然后他看着简叙安走到病床的另一侧,无声地接住傅盈的手。
日光灯发出微弱而又恒定的电流声,如同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将他们困在这个无望的洞窟里。这是个奇妙而又漫长的夜晚,他们很久没睡个整觉,此刻却毫无困意。他们身上还背着许多的重负和烦闷,现在却格外平和。他们一次也没有看向对方,但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他们的血脉透过牵着的手,透过命若悬丝的母体连接到了一起。这是他们成为家人的一个夜晚,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没有人祈求原谅,没有人奢望重来,他们珍惜地共享这限定的一次默契。
在夜深露浓的某个时刻,闭着眼睛沉睡的傅盈开始加重呼吸,过了一会儿,一切又都静下来。
傅屿感觉掌心里傅盈屈起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他用了点力气回握,还是温热的,就像皮肤底下的血管还有血液在流淌。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简叙安松开傅盈的手,走到他这一边来,探身去按床头旁边的呼叫铃。
傅屿摁住了简叙安的手背。
简叙安望向他的眼神里有怜悯和疑惑,怜悯于他突然感知到的痛苦,疑惑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感知到痛苦。
他站起身,叫了一声:“哥。”这是唯一一次不是他认为简叙安需要安慰,而是他自己需要安慰。
“小屿。”
简叙安的声音是活生生的声音,简叙安的手背是活生生的手背。
简叙安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推到墙边卡住咽喉,后仰起头来。
这双眼睛像清月一样透亮,因为呼吸困难而渐渐蒙上水汽。
傅屿的五指收紧。“你会活着吧?会活得好好的吧?就算我这样对待你也不会死的吧?”
简叙安艰难地抬起左手,啪一声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房内顿时陷入黑暗。
“哥?”
简叙安的嘶吟从他的指缝间漏出。
“好黑啊,抱紧我。”
他与简叙安之间,在他看来圣洁的、在简叙安看来肮脏的关系,终于又回到了错误、但正确的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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