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沉的家族在M国。
他爷爷十四岁跟随劳工出海,十五岁加入三藩市的华人帮派。二十三岁就成为领袖,整合原本分裂的各帮,把白皮肤的、黑皮肤的都压了下去,手里的产业黑白通吃、越做越大。权势大了,树敌也多。严沉五岁时父亲被杀害,不到一年,六岁的他随爷爷与母亲参加一场公开活动,母亲乘坐的汽车遭遇炸弹袭击,严沉因临时坐进了爷爷的轿车而躲过一劫。
那起事故后,老爷子对外宣称母子皆亡,私底下秘密将严沉安排回国,放入一所县城福利院,改动出生材料,交待心腹谭郴暗中照料。严沉父母接连惨死似乎对老爷子触动极大,他的外号是“广目爷”,因广目天王面狰狞、性凶悍而得名。他血洗了爆炸的参与者与内部敌对势力,荡平动乱后权势达到顶峰。然而他却忽然放下屠刀、建立佛堂,将道上的产业逐一打扫干净,只经营正规、合法的产业。
严沉高一时,严家已彻底不经手黑道事务。严老爷子有意接严沉回去念书,严沉拒绝了,他固执地不肯与老爷子相见。唯一的例外是徐意———为了徐意,他破例向谭郴开口,请谭郴将徐意转入一家稳妥可靠、不受外界打扰的私立医院。
谭郴立刻去办了。很快,徐意转入傅博山的医院———这家医院的上级集团,正是严家的产业。
“严沉本来应该去M国念大学,但他坚持考A大,大概也是因为徐意在这里。”
“这孩子跟严老爷子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傅博山叹口气,“就是不知怎么搞的,祖孙俩的关系闹得很僵,至今严沉不肯回归本家。”
傅加回想着傅博山说的话时,严沉去了趟洗手间。他洗好手,卷起衣袖,将盖在徐意身上的被褥掀开,帮徐意进行全身按摩。
这些工作本应护工做,但只要严沉过来,他就会亲力亲为。他也会细致地给徐意洗头发、擦身体、剪指甲。严沉做这些时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但傅加能总能从那双黑沉的眸子里,看到一份独独给予徐意的情绪。
傅加很羡慕,但并不嫉妒。
因为徐意意识残缺,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的徐意,不构成威胁,反而成为连接他与严沉的纽带。可以笑闹、跑跳的自己,才是以后能够陪在严沉哥身边的人。
严沉走时已是晚上九点。夜幕漆黑,暴雨停歇,空气里浸透冷冰冰的湿气。
汽车行驶到学校门口,严沉准备下车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傅加攥住他衣袖:“严沉哥,你答应我了,下次一定要陪我吃饭。”
严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等严沉下了车,司机打左转灯,缓缓将车开回大道。
傅加突然喊:“等等。”
“少爷?”司机连忙踩刹车。
“你先把车开回去吧,我逛逛再回家。”傅加丢下话,砰地关了车门。
严沉没进学校大门,而是走入旁边一家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他提着购物袋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进入一个环境清幽整洁的住宅区,穿过路灯暗淡的小道,停在一个人影面前。
白津遥刚刚吐完。
他蹲在地上,吐得面色惨白,手扶住额头难受地抽气。
严沉脸色冷了冷,打开瓶装水递过去:“你喝了多少酒?”
“不知道,每个人,都在喝,我也只能喝……”白津遥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接过水,咕咚咕咚漱口,将水吐进花坛里。漱好口齿,他抓着严沉的手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严沉从购物袋里拿出纸巾,给白津遥擦拭沾水的嘴角。
严沉的体温与呼吸近在咫尺,白津遥悬空的心安定了几分,胃部绞紧的难受也似乎缓解不少。他抱紧严沉,面庞在严沉肩膀上蹭着,嗓音发软地说:“好累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应酬,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那就不跟他们打交道。”
严沉的话就像在哄小孩。白津遥哼笑一声,抬起眼帘看向严沉。
光线昏黄的路灯映照他的面庞。他眼尾发红,眼神潮湿,弥漫一层可怜的醉意。
严沉与白津遥目光相对,有短暂片刻,彼此都没有发出声音。先打破沉默的是白津遥。他手指插进严沉的头发里,抚摸着,哑着音说:“严沉,不要生我的气了。”
那天在汽车里闹得不痛快,严沉跟白津遥没有再见过面。
严沉没接腔。白津遥仰起头,在寂静夜色下,细碎吻着严沉的下颌、脖颈、耳朵:“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白津遥吻得像只猫,把各个地方都舔个遍,唯独避开嘴唇。大概觉得自己呕吐过,即使漱了口齿也不干净。严沉却不耐烦他的挑逗,一把按住白津遥后颈,强行撬开他的牙关。
白津遥呜咽,被迫接纳严沉舌头的扫荡入侵。他醉得发红的眼睛变得涣散,整个人瘫软下来,胸膛起伏,攀着严沉的脖颈与之湿漉漉接吻。
夜色昏暗,另一个僻静的角落,傅加瞳孔收缩,连呼吸都屏住了,僵硬盯着树木遮蔽下拥抱接吻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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