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早在来这个医院之前，江珉便和之前打印店的老板请假，说是请假，但委婉的意思还是工作以后再说，现在就不干了。

老板是个耿直的人，实际上现在江珉这种能吃苦工资又要得不高的小伙子很难找，老板很爱惜这么个人才，还好好的劝了几次，最后见江珉不肯，便也作罢，只好和江珉说些客套话，如果以后江珉如果无路可去，他那里还是愿意收留他的。

路程一切顺利，从早上八点钟出发，路上没有堵车，接近上午十点的样子就到了约定的医院，只是有些飘小雨，天气捎带着冷了些。

徐近思跟着江珉一起办好了入院手续，去医院附近定了宾馆，一起吃了个便饭，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之后，徐近思便返程回去了，他还得备明天的课。

醉酒的那天早上，他们相拥着到天明，与其说相拥，倒不如说是徐近思非要抱着他睡，推也推不开，又不好拒绝，只好任其发展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气一直不好，接连着一个星期都是小雨，整个医院周围都弥漫着一种灰调，大家就又穿上了厚外套，打着雨伞，地上湿漉漉的，只有医院对面的包子铺生意好的不得了。

江珉办理好医院手续之后就遵医嘱的为母亲进行各种检查，等安排的体检之类的程序走完，老教授把江珉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上个星期见过一面，徐近思给引见的老教授。据说，他由于医术太好，在退休之后，又被医院花高价钱返聘回来。

他还是和上个星期一样，没有什么改变，穿着个白大褂，手上拿着病历本，也许刚查完房回来。花白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和蔼慈祥，背却一点都不弯。

“你是病人家属是吧。”面容慈祥的老者正对着江珉，他的眼镜可能有大，戴在脸上有些松垮，时不时的要去摸一下把它给提上去。

“嗯，我是她的儿子，医生您看我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嗯，先坐吧。”老者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示意江珉坐下说，接着自己也干脆的拖张椅子坐下来。

他翻开手里的本子，本子很厚，拿着一个大夹子把一些东西夹在一起，接着他把那张纸取下来，摊开放在桌子上，上面划着很多线条和一些江珉看不懂的笔记。

“情况我们大体上已经了解了，我们医院也做了讨论，作为医生我也会尽到我的职责，但是说实话，你母亲的这个病现在的情况有点严峻，我们也希望作为家属也能够配合我们完成这个工作，下面我说的这些事情很重要希望你要认真听。”他看着江珉的眼睛，一连串的说了一堆话，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做手势。

看上去那么和蔼的老医生，谈论起病情来却十分的严肃，他不苟言笑的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勾写着，一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简单的和江珉讲解病情。

“配合，一定配合。”江珉在一旁忙点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医生说的方案有些冒险，但是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把能试一试的都试一试。

“嗯，你母亲的情况就是这些，我刚刚也和你说了，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至于动手术安排后期的情况我们后面再敲定。”

他把大概的病情和后期处理的流程和江珉讲解了一遍，话毕还服务周到的安慰江珉。

“你也不要太害怕，这个手术如果做的好的话存活几率还是很高的，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很多例像你母亲一样的病情，最后都是好好的走过来的，你不要太担心，具体我们还是要等手术后再讲。”

他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把话讲的很清楚，说到后面还和蔼的笑了笑，最后他才把笔合上，双手十指交叉，把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搁在一旁。

江珉一直在听他说，时不时的点头，他的这些话像是把在一旁的江珉先稳住了，他没有最开始的那么不安。

“这个手术还是越早做越好，我看了一下，就约在周四上午十点钟，你看可以吧，等会儿，我给你开个单子，过去把手续办好。

江珉等在一旁，等老教授写完单子去办手续。

手续办的很快，没有太多繁琐的要求，按照相应的指示办完，他就去置办母亲手术期间要用的生活用品。

手术前一天晚上不能进食，江珉很早就去外面吃了东西，守在母亲面前等护士过来做备皮。

快到夏天的晚上也还总是凉快的，没有蚊虫叮咬，窗户半开着，这个房间暂时只住了江珉母亲，等护士来了，他便掩上门出去外面走廊等着。

临到要做手术的晚上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迷茫、焦虑、担忧，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翻来找去最后拿起手机给徐近思打电话，他们的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星期徐近思回去的那天，徐近思到家报平安打的电话。

“喂，江珉？”对面徐近思接通电话，只是奇怪打电话的人却不开口。

江珉打过去又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先讲哪个，徐近思在电话那边等着江珉说话，短暂的静默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嗯，近思，我妈明天的手术。”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么一句话，他最放不下的不是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感情，而是母亲。

明天手术后就会知道结果了，他很紧张，不想面对。

“嗯，几点的手术。”徐近思问道。

“早上十点的，提前半小时进去。”他诚实的复述明天的安排，把焦虑都埋进了平铺直叙的说话声里，仿佛找个人倾诉自己的焦虑也就不再焦虑了。

“嗯，好。”徐近思没有多说什么，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相信医生，他一直倾听，时不时的回答一句两句话，表明自己在听。

倒是江珉没有停止的一直在说，徐近思听了好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就一直听着江珉说自己的事情，说医生很靠谱，但是目前医疗条件也不能再好了，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医生，他其实比动手术的病人还要紧张。

越说越多，话也越来越密，徐近思也也不忍心打断他。

“好了，记得今晚上不要进食，有事情就叫我。”护士备完皮开门走出来，他叫住江珉，提醒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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