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伸出手，轻轻将他袖子扯了一下，像是要把黎昕往后拽。黎昕莫名回头，接着就听到二楼那边说：

“跳下去啊？”

“要捡就自己跳。”

“二楼又摔不死人，去啊。”

黎昕望向他们，瞳孔不自觉微微一缩。

一个女孩真的翻过二楼的栏杆跳了下来。

距离很短，落地也很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二楼爆发出一阵欢呼和鼓掌，女生歪倒在地上，看起来很痛苦地抱着腿，没有站起来。但其他人已经失去兴趣，慢慢散开。

黎昕刚向前走一步，就被扯住袖子。

“别去。”江宿声音很小，“会惹上很大麻烦的。”

那个女生像是终于缓过来，一瘸一拐地起身开始收拾书包。黎昕不悦地皱眉，没说话。

江宿的手没放开，两人都沉默一会，江宿说：“真的，我不骗你。你能和吴森对着干，但你不能和整个年级对着干。”

黎昕深吸一口气，他不喜欢服软，但是他不清楚这个学校的规定，正面硬冲突他占不到便宜，江宿说的有理。最终他还是说：“走了，去校医院。”

江宿放开他的袖子，黎昕为了照顾他放慢脚步，手插在口袋里。江宿落后他一两步，能看到他线条优越的侧脸。

“你怎么转来这个学校的？”

“我吗？”黎昕正在走神，“哦，我妈选的。”

江宿：“你妈妈不是本地人吧，这个学校很排外的，不是转学的好选择。”

“她总觉得我高中不能毕业，所以要找那种管理严格，升学率高的学校。”黎昕嘲讽道，“真不知道这种学校哪来的管理，升学率看起来都像假的。”

江宿小声反驳：“没有，升学率确实是真的。”

黎昕：“是么？那我问你，你是自愿被他们那样欺负的？这些人也都是自愿的吗？”

“……是自愿的。”过了一会，江宿说。

黎昕停下脚步：“我傻了还是你傻了？”

他看了眼江宿血淋淋的脸，没继续追问，率先推开校医院的门。

值班的校医看见江宿的伤竟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倒是对着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黎昕多看了几眼，似乎是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黎昕在网上搜了这所学校的名字，看到的大多是正面新闻，学校讨论度不是特别高，成绩也很好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找到本市的论坛，依旧没搜到什么，但是看见一条陈年新闻。

“对自杀学生的处理要严肃，全面排查学生心理健康状态，对家长作出满意的交代……”

黎昕收藏网页，默默看完后抬头，江宿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正在自己对着身上的伤口喷药。

十八年前的新闻里，跳楼自杀的男学生也姓江，不过照片模糊，只能看个大概轮廓。江宿又是要么头发盖住脸要么脸上都是伤，黎昕还不能比对一下，看看这两人会不会有点血缘关系。

不过有了下手处就好查，他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们光是为了查对象出轨跟爹妈私生子都有完整成熟的优秀私家侦探名单。黎昕挑了一个把资料发过去，那边收下定金，立刻开始干活。

他沉思着关掉手机，江宿满身药味地走过来，轻声说：“你先走吧。”

“嗯？”

黎昕没搞懂他没头没尾地说什么，江宿道：“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太好，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黎昕看了他一眼，江宿躲开他的目光，头上包着纱布，狼狈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真的谢谢你。”

黎昕无所谓地耸肩：“你不想惹事，我知道，那我走了。”

江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一片空白，过了会坐在黎昕刚刚坐过的位置上，仿佛是能找到某种捡来的安全感。

黎昕回去时第二节英语课刚下课。他逆着人流走进教室，忽然感受到诡异的注视和安静。

他立刻反应过来，脸色不变，看向自己的座位。

原本随意放着的书全部散乱地扔在地上，鲜红的墨水淌了半张桌子，有人用黑色的马克笔在他桌子上写了两个大字——“叛徒”。

黎昕脚步不停，穿过人群，观赏几秒桌面，音调平平地问：“谁写的？”

整个教室无人说话，他敲了敲桌子，重复说：“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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