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次睁开眼，没过多久，身着精神防护服的人员请他出去，男人顺从地来到对话室。

隔着一扇小玻璃窗，他看见邢夜。

“游行之，好久不见，”邢夜挑眉，“你似乎不惊讶是我。”

“嗯，有人告诉我你来了。”

“是谁？”

游行之没回答，转移话题：“现在是几月份了？在白噪室根本无法分辨时间。”

“五月了。”邢夜说。

“才八个月，”游行之故作感慨，“我还以为过了八年呢。”

见邢夜沉默，他笑了笑。

“我的偏差值过红线了吧？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游行之语气淡然，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监视哨兵的思想，判断是否有背叛的可能，也是执行人的工作。”

“你无须这样防备，”邢夜垂眸，点了点腕部终端，“我们认识十年了，你知道我一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我必须跟你聊一聊。”

“你最多在白噪室呆过多久？一天？两天？”游行之忽然问。

“差不多。”

“这个地方，能看到的全是白色，能听见的只有白噪音，能感知到的，是无尽虚无，呵，跟海底没有区别，”游行之垂眸苦笑，“中央白塔，说好听点是哨兵医院，但实际用途跟监狱差不多吧？关押着我们，直到死去。”

“别这么悲观，白噪室延长了哨兵的生命。”

“延长？”游行之贴近话筒，仔细打量对面男人的动作，“不，从我被关进来的那一刻起，在官方档案中，我就已经死了，为了避免高级哨兵的背叛，一旦偏差值超过49％，就会禁止与外界交流，我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跟你谈话，是因为，我身上还藏着秘密，关于塞壬，以及魔王，撒旦。”

“你在对我进行侧写吗？”邢夜挑眉，“说说看，你所知道的。”

“没兴趣，我要见牧野。”游行之退后，靠在椅背上。

“作为你的执行人，他需要避嫌，除非你失控了。”

“那就让他来，执行死刑。”游行之盯着邢夜，一字一顿道：“就像你杀死何青云那样，让他杀死我。”

邢夜与他对视了有半分钟，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我不能保证，但是，我尽量。”

得到这句莫名其妙的保证，游行之反而笑了，不再浪费时间。

“恶魔有混入人类世界的能力，毫无疑问，它们能够完全伪装成人类，在撒旦手下的大恶魔中，塞壬应该只是最弱的一个，徒有强大的灵魂，却不知为何是个傻子，但它并非是为了毁灭人类世界而存在的，它的苏醒，它的歌唱，都只有一个目的，集合现存的所有恶魔，唤醒魔王。”

“你的意思是，魔王已经降世。”

“我不能保证，”游行之笑着回了一句，“但，大概率如此。”

邢夜离开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与他交流，他试着与她说话，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他们逐渐熟悉了对方。

——你们来自旧世界？

是的，我们是旧世界的扞卫者。

——旧世界是什么？

？？

很多问题，她也无法回答，游行之已经习以为常。

——我的灵魂很亲切？

嗯嗯。

——有你的气息

嗯嗯。

——我能成为你们的一员吗？

可以，姐姐邀请你了，他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得到永生？

——帮我回答她，说我同意

那么，你要与我连接。

——你要侵占我的意识？

不，你要通过我连接这边的世界，与我共存，姐姐给了你权限，你要确认连接吗？游行之？

——嗯，我确认

好的，请稍等，这需要一点时间，期间你会失去意识……

身体不再限制灵魂，他跌出世界，感受着，另一种存在，视角向上延伸，扩展至整个地球，无数信息流过脑海，恍然产生了全知全能的错觉，跟随最后见到的人，放大景观，就像放大电子地图，直到……

那是墓园的门。

他看见，邢夜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走进鹤山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