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戏鲤鱼噩梦莲花池
丁鹏举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是白白许诺,第二天将近傍晚的时候,孔乙己正在草铺上面闷坐,忽然间从上面下来了刘全高山,孔乙己一看到他们,登时便腿抖,连坐都坐不稳了,这两个人在他眼中,俨然便是黑白无常,都是催命的。
孔乙己呆呆地张口结舌,看那两人快步走近了,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终于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做什么?”
日常杂事的料理乃是老薛,这二人忽然来了,定然不同寻常,老薛虽然是让人不安,然而刘全和高山真能要命啊。
高山冲着他就是一乐:“老小子,你走运了,老爷吩咐,给你挪挪地方,换个屋子给你住。”
孔乙己直愣愣地望着他们两个手上的绳子,还有麻袋,愈发狐疑:“既是如此,你们拿着这些做什么?”
高山笑道:“你慌什么?这不是你日常的行头么?哪一天离得了这个?怎么轮到我们来给你戴上,你就慌起来?”
孔乙己面红耳赤,可不是么,自己在丁鹏举身下,常常是绳捆索绑的,这半个月总算是好些了,不怎样捆绑,实在是受不得啊,来了三个月,天天绑着,所以那一回完了事,孔乙己就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老爷宽松宽松我吧,再不敢抗拒的,求老爷就这么弄了便好,不要上绳子,小人一定老老实实,不会给老爷添乱。”
乞求了好一阵,赌咒发誓,倘若违背了今天的话,甘愿加倍受罚,丁鹏举终于是说:“看在你这一向驯顺,这一套刑具今后便先‘存而不论’,倘若你居然敢和我耍花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孔乙己连连叩头:“小人再不敢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一定会信守承诺。”
真的是惨啊,就连这一个“不受绑缚”,都要百般恳求,千恩万谢。
刘全这时说道:“孔乙己,你不要多疑,你关在这里,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要转运你,也得遮掩着些,表面总得过得去,瞒瞒人,所以才要如此这般,你不要捣乱,顺顺当当让我们办完了差事,大家省心。”
孔乙己点了点头:“‘知耻近乎勇’,举人老爷知道私自囚禁了人,乃是不磊落的勾当,不好那般明目张胆,也是他还能够有些顾忌,总算没有礼崩乐坏得完全彻底……”
高山歪头瞥着他,噗嗤就是一乐,抬手便将一团棉布塞进了他不断开合的两片嘴唇里,孔乙己正在说着“世道人心”,突然间那话声便断了,只剩了一阵“呜呜呜”,他本能地两手便要来抓,刘全将他两条精瘦的臂膀抓住,往后面就是一拧,高山拿着绳子便将他的双手捆起,然后抖开了那一只大大的麻袋,本来是用来装粮食的,这一回拿来装人。
孔乙己只见一个大口子从天而降,便将自己蒙在了里面,瞬间便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孔乙己脑中刹那间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天裂开了啊!杞人忧天,果然不是多余。
一条麻袋三尺长,从头往下罩下来,刚到孔乙己的大腿,不能完全兜起来,好在他们也早已想到,还有第二条麻袋,这时候就将孔乙己推倒在地,张开麻袋口,从两只脚开始往上套,一直套到腰间,然后用一条麻绳将那袋口在孔乙己腰上扎紧,这一下弄了个密不透风。
见孔乙己两条腿还在蹬着,高山一皱眉:“这老兔子,愣是不老实,到这时候还蹬腿哩,好在麻绳多备了一条,有的富余。”
于是便又取出一条绳索,将孔乙己的两只脚隔着麻袋紧紧绑起,让这麻袋里的人根本不能再动,眼看把他整个人都装进了口袋里,半点形迹都不露的,刘全弯下腰来,一下子将那拼接的两段麻袋扛起,长长的一条搭在他的肩头,便登着楼梯走了上去。
孔乙己一颗心这个慌啊,虽然手脚都给绑住,然而在那袋子里仍然不住地扭,仿佛一条大号的蚯蚓,虽然动的幅度不大,仍然让刘全有些不便,而且还很好笑,一巴掌就拍在他的屁股蛋上,笑骂道:“你乱扭什么哩?在老爷身下还没扭够么?消停消停,马上就到地方了。”
孔乙己一条身子挂在刘全的肩膀上,一颠一颠的,就好像这打手肩着一个装干粮的袋子,又仿佛行路人的搭膊一般,刘全越是大步往前走,孔乙己就越是觉得心慌,丁鹏举这是交代给了此二人什么吩咐?要怎么炮制自己?究竟是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举人老爷心狠啊,看看他这一向以来如何对待自己,就晓得不是个慈善的,他想来不是要释放自己,否则只要给自己一身衣服,打发出去也就完了,哪能这么光溜溜地装进袋子里?明显情况不妙,难道那丁鹏举居然如此毒辣,要将自己杀人灭口?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他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虽然自己偷东西有错在先,然而堂堂举人老爷,居然强暴了偷书贼,而且还一强就是几个月,倘若说了出去,在大家的眼里,丁鹏举便再不是从前的丁举人了,凶恶之外总觉得有些龌龊,所以他大概便是想,反正也奸淫得有些腻了,这囚犯又不是很安分,不如索性斩草除根,一了百了,永远地断绝了后患。
那么这些人要怎样做呢?孔乙己想到,丁府的后园有一个莲花池,或许刘全为了省事,竟然自己直接扔进莲花池里面?
孔乙己回想起来,园子里的那个荷花池还蛮大的,从前抄书的时候没机会到后面来,那一回偷书给抓住,半夜里从柴房给拖到地牢,路上终于看见了,半明半暗的一大片,上方立着许多荷叶荷花,密密层层的莲叶之间,池水映着月光,发出细碎的粼光,给拖着经过池边的时候,孔乙己居然听到了轻轻的“泼剌”一声,月色下可以看到一条鱼跳出了水面,然后又落回了水里,溅起一串水珠,看来虽然是夜晚,这池塘里也不是完全安静,就好像丁府的柴房一样,人间是夜静更深,那里面刚刚火辣辣一场大戏,简直如同戏园子开夜场一般。
当时只是刹那的印象,然而到了此时,孔乙己的脑筋开动起来,忽然便感到有无尽的情节向头脑中涌来,他想着刘全将自己扛到荷花池边,扑通一声便将自己扔进了池子里,自己就裹在麻袋里面,向池底沉啊沉,还从鼻孔冒出许多的气泡,本来方才给堵了嘴,孔乙己感觉很委屈的,不能说话,然而给丢进水里,无论自己的嘴多么灵活,都不能呼救了。
孔乙己恐慌啊,慌着慌着,他就不那样害怕了,脑中出现幻象,毕竟是曾经会过西施的人,自己与旁人不一样,沉到池塘底部,并不会就那么死了,而是仰面朝天躺在那里,睁着两只眼睛,就那么在袋子里发呆,周围都是汩汩的水声,真的是寂寞啊,就只能静静地躺着。
然而过了一阵,忽然便有了动静,孔乙己感到有什么东西隔着麻袋碰自己,轻轻触一下,便离开了,然后又触碰一下,孔乙己大瞪着眼睛想了一下,是鱼嘴吧?丁府的池塘里养了许多条大红鲤鱼,小姐太太姨太太有时候就到这里来喂鱼,还钓鱼,要说那些红鲤鱼,真的是精神啊,每日里吃得蛮饱,都是又大又肥,摇头摆尾,哪一条提起来都有二斤多,活泼好动,在这一方小小的池塘里困得久了,有些腻烦,本来觉得有些无聊,忽然间看到上面落下来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就游过来碰一碰,发现居然还会动,于是就又碰了一碰。
起初只是一条鱼觉得好奇,后来便聚拢来十几条同类,对那麻袋里的物件撞来撞去,当做游戏,无意之中,一条红鲤鱼撞到了一个特别的位置,然后慢慢的便看到那一处地方居然抬了起来,支出了一个角,仿佛有牛角顶在里面一般,于是便有几条鱼凑过来,不停地撞,不停地撞,那个地方便越来越硬。
这个时候游来一只螃蟹,它举起了钳子,在那扎紧麻袋的绳索上咔嚓咔嚓地便剪,过了一阵,麻绳终于断了,它剪了上面那根,又剪下面那根,两根绳子都断掉之后,袋子里的人愈发拼命地蹬腿,身子也在池塘底部的淤泥上扑腾个没完,终于将下面的那只麻袋挣脱,半个身子都露在池水里,这一下那些鲤鱼都看清楚了,很奇怪的一个物体,黄黄白白,长长条条,没有鳞片也没有毛,仿佛是触手,那两根白白的触手交汇的地方,还有一个紫色的东西挺起来,一动一动,好像是珊瑚,只是要比珊瑚软一些。
一条鱼就伸嘴过去又碰,一下,两下,与普通的水族不同,是温热的,碰了几十下,那肉珊瑚忽然一颤,从顶端喷出一道白白的液体,如同甩籽一般,到了水里就散了。
从此以后,孔乙己就这样在池塘底跟鱼虾嬉戏,身子慢慢地腐烂,最后与淤泥融为一体,成为里面的肥料,他的鬼魂能听到上面夫人小姐的说话声:“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
孔乙己正颠得昏头涨脑,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给放了下来,不是水池底的烂泥塘,这地方还挺坚实的,于是孔乙己又在想,究竟是将自己带到哪里?难道竟是送进了堂子么?
孔乙己登时便激灵了一下,这并不是凭空瞎想,从前有一次自己挣扎得稍稍厉害一点,那丁鹏举就曾经威胁过:“你乱动什么?惹得我发了恼,将你卖到堂子里去,在那里当一个相公,让那里的大茶壶好好教教你,该怎么伺候男人。还真别说,老辣椒真够味,定然有许多男人想要上你,每天接上十个八个客人,你这壕沟里面总不会干枯的,一直是那么湿漉漉,不住地有水在流,那些客人的精液都在你的肠子里面流淌,混合在一起,倒是‘百川入海’了。”
孔乙己登时便吓得酥软了,再不敢乱动,此时他想起这个话头,只当丁鹏举是让人真的将自己送进了相公堂子,丁鹏举这个人善于理财,未必是直接卖断,或许竟然是出租,将自己包租在了那堂子里,与大茶壶按比分成,十几二十年,都是一份长远的收入,倘若他自己发了兴,还要到堂子里来,压在自己身上,将这自家的货物痛快享用一番,自己那才叫惨,天啊,假如真的是那样,自己可该怎么活啊?
孔乙己正在满脑子恐怖幻想,忽然听到有人来了,那人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下面的麻袋“秃噜”抽了下去,露出两条光腿,然后将他的身子翻过来,屁股朝上,很快一个热热的肉棍就插入进来,孔乙己哽咽一声,自己这就是开始接客了,可恨人家是男人,自己也是男人,为什么自己这个男人就落到给别的男人强插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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