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血腥的一幕让林凡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副被吓傻的模样，而见惯这种场面的林邈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继续教导怀里的小孩如何使用枪械，语气温和轻缓，好像刚才只是随意挥手驱赶身边的蚊虫，而不是杀了个人。

“林凡，就像刚才那样扣动板机就好，很简单的，剩下的你来，好吗？”林邈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不知为何面对林凡的时候他却不自觉的变得包容，又或许是因为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单纯的，对他全心依赖的孩子。

贵族阶层出来的小孩不管年龄性别身上都多少带着些功利与傲慢，到不是他们天性如此，而是受周围人的影响，甚至连他们接受的教育亦是如此，哪怕林邈幼时也同样，所以他不喜欢孩子。

但显然，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林凡是个例外。

林邈难得的温情让身后同行的下属啧啧称奇，要知道平日不管公事还是私下，上将从来连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虽然对方相貌美丽高洁得摄人心魄，却全身都散发着冷气，像是雪山之巅盛开结满冰晶的莲花，光是站在他身边就像是要被冻伤似的，更遑论像现在这样可以说是哄人的行为，不过对方毕竟是上将的亲子，这样想来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副官一边走神，一边带着人将妄图想要逃跑的仆人捂着嘴抓了回来。

这一次还活着的几个仆人连话都不能说了，他们的嘴里被塞上刑具，身体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跪在林凡面前等待处决。

可以说现在几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林凡的身上，这让他十分不适应的往后退了两步，刚才血腥凶残的场景让这个年仅10岁的孩子至今都没有办法冷静，身体小幅度的发抖。

父亲在看着他。

林凡知道自己不该让刚回到家的父亲失望，他该是要像父亲教导的那般干脆果断的下手杀死那几个一直以来都在虐待他的仆人，可空气中弥漫的来自鲜血的腥臭味让他空荡的胃部开始刺痛。

他想要干呕。

可父亲还在看着他。

林凡举着枪的手剧烈颤抖着，他怯懦的抓住父亲衣角，下意识想要寻求庇护，眼中写满了惶恐害怕，良久，那双污脏的手缓慢垂下。

他终究还是没能像父亲教的那样扣动板机。

林凡相较其他贵族子弟而言胆小没出息的表现的确让林邈有些失望，要知道他9岁的时候就当着整个林家的面亲手解决了背叛家族的下属，如今林凡和他那时候分明差不多大，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呢？

果然是因为不是他的种吗？

林邈垂眸，看着林凡圆圆的眼睛含着泪却不敢让它滴下，只乖巧依恋的看着自己，像在看着他的整个世界。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留下这孩子，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教就是，只是这怯懦胆小的性子到时候得好好改一改。

林邈叹了口气，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没有再勉强林凡而是接过对方手上的枪，利落解决了剩下的几人。

正常情况下林凡不大关注身边人的情绪，但此刻站在面前的是他自小尊敬仰慕的父亲，他的眼睛甚至是舍不得从父亲身上移开的，也因此，父亲眼中的失望他看得清楚，这让林凡无措极了。

他是将父亲当作自己的精神支柱才得以在这座冰冷可怖的庄园中坚持到现在，正是因为这样，来自最敬仰的父亲的失望才越发让林凡感到惶恐，以至于原本还噙在眼里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如同泄洪一般的落下。

可即便是哭泣，林凡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只低着脑袋死死咬紧下唇，还是林邈将脏兮兮的小孩抱起来准备带人去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小孩都快哭晕过去了。

林凡的肤色随他母亲，是天生的古铜色，加之满身脏污更是让他黑了几个度，如今小孩脸上硬是被眼泪冲出两条干净的纹路，惹得林邈一个没控制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脏鬼。”他揉了揉林凡的头发，转向副官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我带小孩去洗澡，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上将！”几人站直敬礼，直到看不见林邈的身影才不可置信的小声逼逼，“我没听错吧！上将刚才是不是笑了！？？？”

“我也听到了！”

“要是刚才能拍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回去洗出来，谁想要就给我洗袜子，说不定我之后好几年都不用自己洗了。”

“你这句话我录下来了，等会儿发给上将。”

“操！删了快给我删了！！！”

林邈将小孩抱回他房间的浴室，直到脱下衣服才看到林凡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疤痕，刚才还是太便宜那几个人了，他拿起通讯器让副官在处理尸体之前先鞭尸，才开始轻手轻脚的帮小孩洗澡。

只是林邈作为公爵又是上将，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他为林凡洗澡的动作十分笨拙，即便已经足够小心小孩还是不小心呛了两次水，身上更是被男人手上的厚茧弄得隐隐作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开心，父亲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之前差强人意的表现而生气，甚至还亲手给他洗澡，这可是连母亲都没有为他做过的。

林凡洗了整整两个小时才从头到脚彻底被弄干净，还换上了新衣服，他站在镜子面前时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孟婉自小就长得漂亮，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美人，作为她的儿子林凡自然不会差，但与其母亲的明艳张扬不同，林凡许是更像他那个不知身份的亲生父亲，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算不得多精致但拼凑起来偏生就是一副耐看的模样，他骨架高，瞧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了三四岁，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总带着些挥不去的怯懦，像一头和妈妈走散的小熊。

林邈蹲下身子认真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林凡，破天荒凑过去亲了亲小孩柔软的脸颊。

“林凡，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知道了吗？”

不过可惜，现在这头小熊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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