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马赛曲过后,迟钝的伙计从纸盒里掏出几枚硬币。
“一共找给你6便士。”
弗雷德定定地看着阿德里安,高大地好像一座山,手指缝拢了便士给他看。
“就是这个,记得还我。”
阿德里安微微张开了嘴,紧张地手心直冒汗,把自卑的话吞了回去,点点头。
连说谎都不怎么会的真诚,还真让人受不了。
灰色的柏油路上,铁轨一次又一次交缠,行过鸭绿的巴士,缓缓流淌着车鸣,一处演奏萨克斯的场地,旧曲新编,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围观的人群在喝彩,吹着尖锐的口哨。
大群的鸽子在雨中乱飞,鲜红的巴士经过站牌也慢了下来。
弗雷德几步就迈上巴士的泥泞台阶,用手肘抵着车门,把左手伸给他。
“对啊,难不成要我给你介绍能赚钱的工作吗?想的真美。快点,先上车。”
阿德里安孤零零地追在后视镜旁边,磨痕的镜片照着他满脸焦急的样子。
“什么,它、它不停吗?”
“别废话,这是最慢的电车,启动一次很贵啊,赶紧抓我的手。”
距离微远,巴士的台阶也有高度,弗雷德只好让司机急停,他亲手拉下操纵杆。
巴士停的平稳,小睡的乘客也几乎没察觉,弗雷德把兜里的一盒烟递给了司机。
“我们没想扰乱治安,麻烦你通融一下。”
阿德里安气喘吁吁地扑上来,迎头扎进弗雷德怀里,匆忙地道歉。
科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抬起深蓝的军帽,望了他一眼。
“你从战场回来以后,是不是在镇子上陆陆续续的发慰餐?”
没有了清晨的列队操练和防空演戏,周围还有很多,曾经为国家效力的残疾步兵,留住在简陋的疗养所,弗雷德唯一能做的,只有饭食的安慰。
“有这么回事,你是……”
科隆重新启动巴士,掂了掂烟盒又揣回弗雷德的裤兜,牢牢握着方向盘。
“他们都说你嘴角有块疤,很好心的一个退役兵。我原来是开侦察机的,找地方坐吧,不收你的钱。”
鲜红的巴士穿过城郊的河堤,绕到一处青葱的马路。
阿德里安老老实实趴在车窗旁边,犹豫着,想摸一摸柳叶卷起的细边。
弗雷德的大高个子站在他面前,把那条湿漉漉的胳膊拽回来,“我说你啊,能不能消停一分钟,手臂会划伤。”
阿德里安殷殷地仰着头,“有你在我怕什么。”
弗雷德做贼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还好周围的乘客大多在小睡,他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太紧张了,弗雷长官。”
诺兰公爵挺直了腰,靠在阿德里安身边,亮堂堂的鞮靴翘起一只,紧接着,修长的手掌落在阿德里安的肩膀上,眼睛流露着笑意。
“红色的那辆,是皇家邮报车,已经不是轻装快马,改成烧汽油了,和战前很不一样吧?”
“”
不光下雨天挤巴士,高高在上的气韵也让过客们难以靠近,像这种侃侃而谈的公子,弗雷德只认识诺兰一位。
当初被家族关系簇拥着,挚友没能和他一起面对锋利的马刺和炮火。
“来块儿口香糖吗,在我大衣的左手口袋里,盖世太保的轰炸机在我头上冒火的时候,我都在嚼。帮我拿给他,阿德里安。”
口香糖在厚实的军服口袋里,阿德里安低头往里面摸,随着诺兰伸进,握住了那只微微晃动的手。
“还是小时候教我从杂货店偷的那种,我好像摸到了,你看,一个纪念品。”
弗雷德看那只戴着皮革手套的大手,交握着阿德里安的手背,指缝还夹着一块杏黄包装的口香糖,心里有些不自在。
“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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