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里乱成一团，我的情绪也变得很糟糕。母亲失踪了，大家都说她和十字架私奔了。父亲一瞬间成了被戴绿帽子的窝囊废。我走在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当然可以把他们揍一顿，但是我不能把班上的所有人都揍一顿。

宋渺的情绪当然也很低落，可是他比我幸福，因为路真很会安慰人。我看到好几次，路真抱着宋渺，摸他的脑袋，像个小大人一样。他们两个黏黏乎乎的，真讨厌。

可是，日子还是很无情的往前过。天气渐渐变冷了，我在球场上差点砸了别人脑袋，于是不得不下场休息。冷风吹得我身上凉飕飕的。于是，结束的时候，我没有去朋友的宿舍，而是回了家。

后来我常常想，要是那天我不回家就好了。

我到家时，瑶瑶正在捡东西，她的数学老师很喜欢她，经常留她补课，还夸她是天才。她背着小书包从我身边经过，然后捏着鼻子说我，“策策哥哥快去洗澡！臭死啦！”

我嗤笑了两声，但还是很听话的去了。其实就是汗味，能难闻到那里去。我冲完澡才上楼去拿外套，路真好像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我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叠衣服。他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我。

我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

连后来的父亲也没察觉到我。

我听到了路真的声音，颤抖的、抗拒的，可怜兮兮的。

“姑父，你、你出去！”随后是一阵身体跌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父亲的声音很沙哑、很粗糙，可是很清楚。他说：“你爸欠我钱，你姑姑跟男人跑了，你们一家都欠我的！”

父亲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浓烈的怨恨从他的话语中喷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父亲没有说错。

“你爸是老婊子！你是小婊子！”

我呆住了。我第一次从沉默的父亲嘴巴里听到这么不干不净的词语。然后我听到了耳光的声音。我想，路真肯定被打了。

不知不觉的，我把耳朵贴在了墙壁上。路真一直都不理我，让父亲教训一下他也好。我这样告诉自己，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听到路真哭喊的咒骂声，“是你把姑姑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这句话像一根利剑，戳穿了父亲，也戳伤了我。我猜父亲很用力的打了他，因为之后我没有再听到路真的声音了。

皮肉拍打的声音，混杂着父亲有点疯狂的怨怼。

“肏死你这个小婊子！这是你们家欠我的，欠我的，欠我的。”

父亲呼吸声像牛一样，粗野又沉重。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从佛龛里看到的两具胴体。记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是父亲在我的印象里，始终是高大健壮而又凶猛的。即便这两年，他已经略显佝偻，我还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始终矮了一截。

系皮带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直到大门开了又关。

家里重新沉寂下来。我偷偷的、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路真的房间。

他像一个被包裹的蝉蛹。白色的毯子遮盖了他雪白的身体，也掩盖了他的性器官。他和小舅舅一样，也有一个天生要挨肏的缝。那里红彤彤的，稀薄的水样液体从肉缝里漏出来，更多的是血。

血液在床单上留下污渍，大概两个矿泉水瓶盖那么大。我是知道路真很白的，但是他挨打后，青紫的淤痕显得他更白了。

我把遮盖的毯子和枕头都拿掉了，这样应该能让他的呼吸更顺畅一点。他闭着眼睛，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有一点血迹。我看到他这个样子，一瞬间想要报警。

路真不会死了吧？那父亲不是杀人了？

我凑近了他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跳声。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特别大，好像心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我赶紧用手指去摸他的鼻子，也没能感觉到什么。我呆愣愣的站在路真的床边，不知道怎么办。

我是不是要叫救护车？但是最近大医院因为开发房地产的原因，离小镇很远，有将近四五十分钟的车程。打电话是不是会来不及？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情况。也没有合适的大人可以叫。我在原地走来走去，直到路真自己突然发出痛楚的呻吟。

他没死。我安心了。父亲不用坐牢了。我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烧了热水，用干净的毛巾给路真擦拭身体。我擦的很干净，把血液和污迹都处理的很好。我还换了路真的床单和枕套。让他安稳的睡了。

我坐在床沿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个时候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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