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星期叶知秋基本都在跑业务，说好听了是跑业务，难听了是找冤大头投资，他们这个小公司早就破产了，还在找人投资，所以当叶知秋把公司的真实情况告诉顾客后，脾气好一点的说个“对不起，我暂时不感兴趣”，脾气臭的直接一杯水上脸，另外再加上一句“你他妈的在这浪费老子时间呢”。

几乎每天叶知秋的衣服都要被人泼水一次，有时候上午两个顾客，泼完水后泼咖啡，当时他就在想怎么找了个这么憋屈的工作，但转眼一想干着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活，起码工资还不错而且还不加班，归根结底谁叫他是个狗脑子没记住中奖一千万的彩票开奖号码，要不然新闻上抱着捧花面对记者接受采访的就是他了。

叶知秋想不通的是跟自己专业完全不通的李笙歌也开始沦为公司里面被压榨的对象，越想越觉得狗屁不通，于是他似有若无地开始暗示公司的经营问题，常常趁着老总不在的时候暗暗和李笙歌咬耳朵。

“听说公司快要破产了，你知道吗？”叶知秋故意装作一副焦急忧愁的样子，时不时的摇头叹气，像极了那种对于公司前途渺茫，自己即将失业的打工人的自怜。

“嗯，知道。”李笙歌语气平淡，听起来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

“你怎么知道?！”叶知秋一秒前刚进到嘴里的咖啡差点吐出来，烫得舌头直嘶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是不是有着窥探天机功能的男人。

李笙歌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搞笑，不再逗他，开口解释道:“有什么奇怪的，小作坊公司前期投资少，吸引不了刚毕业的大学生。”

“更何况你看看这个公司除了我们两个，还剩下十个人，五个在摸鱼，五个在另谋出路呢。”

叶知秋顺着李笙歌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捕捉到刚来一个多月的实习生正在浏览招聘网站，好家伙，这是连自己下家都想好了，这比当初自己都还要快，他离职的时候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呢。

“你呢？”李笙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将叶知秋胡思乱想的思路中断，“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准备自己创业，但说实话目前大环境这么恶劣，我还得再想想。”

叶知秋说这话时有些心虚，他很有可能就不是创业成材的料，上辈子创个业还欠下一屁股债。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叶知秋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又补充道:“而且啊，到了后半年，很多互联网产业都运营不好直接倒闭破产了。”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2018年的人，那年发生的大事他还是略有耳闻的，不过他没在那年抓住什么商机，短视频行业倒是很火，还有什么各种模仿秀，对口型。

“其实……短视频这个行业前景是很大的。”李笙歌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话来，他本人没什么反应，倒引来叶知秋短暂的惊讶。

“你小子，挺有商业头脑的。”边说叶知秋边露出赞赏的神情，活该有些钱就是该让别人赚，你不服气都不行。

“过奖过奖，随口一说。”李笙歌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你手机号多少，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

“喏，我想想，手机号码是……算了，你加我吧。”叶知秋记性不好，11位的数字他硬是记得不清不楚，掐头去尾，没一个能说得出来的，干脆直接将手机递给李笙歌。李笙歌霹雳吧啦的在他手机上一顿操作之后，才将手机递给叶知秋，“同意一下，以后有事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都可以。”

“哦，好。”叶知秋盯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

[李笙歌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食指轻轻在消息界面上一点，成功回到了一个新的界面，对面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是李笙歌。]

叶知秋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想看到李笙歌什么反应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走了，又没人陪他说话了，无聊着要不要溜出去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

[老板有事叫我，先走了。]

叶知秋看了一眼没回，脑海中有三个字一直在转圈圈，坐上电梯，他想了想，回了个“嗯”，然后顺手点开自己给李笙歌的备注，备注是李笙歌刚才自己输入的，不过他总觉得有个更好的名字适合李笙歌。

“李小狗，不行，这一看就看出来了。”叶知秋有些懊恼，删删改改，除了李小狗之外，狗哥，狗弟，二狗，狗蛋，总归离不开“狗”这个字，他仿佛对狗有着一种很深的执念，这一切都源于他小时候把狗弄丢了。

贪玩的主人跟忠心的小狗玩捉迷藏，主人藏累了，睡着了，等着小狗来找，小狗等不到主人就到处跑，它以为主人不要自己了，于是跑得很远很远，远到离开自己的家，远到跑到了一个没有山沟的地方，这里的人比家里还多，人来人去，有人骂它不长眼的死狗，还有人指着它说它身上脏死了。

它听不懂，一个劲儿认为主人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小狗的世界里，主人只能有一个。

主人睡醒了，回家看不见小狗便哭着让母亲去找，母亲本来打麻将输了就烦，回来还要应付一个说什么都不听的孩子，最后直接打了他一顿，说一个畜生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哭的，主人哭够了，想想也是，擦干眼泪，吃上母亲做的红烧肉再加上一碗米饭，吃饱后他告诉母亲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很多只狗。

主人长大了才明白，小狗是会有很多很多只，但愿意和主人捉迷藏的小狗，只有一只。

叶知秋喝醉的时候就想告诉李笙歌，告诉他，他真像那只丢了的小狗，算了，他想，还是等有机会再说吧。

想来想去，他最终在备注那一栏打了“小狗”两个字便将手机装进口袋，出电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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