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被太平抓住，少年大跨步带着他向前，微笑着回头说道：“因为这很有趣。”

井九问道：“有趣？”

“除了首都星派来的监督官，垃圾星上都是人类，很少有机油飘荡的味道。火锅又比那些元素融成的营养剂味道好多了，我是人，为什么不享受这些？”

井九认真说道：“可我不是。”

太平停住脚步，他说道：“但我想你是。”

仿生人好像呆呆傻傻地看他。

算起来，按仿生人的年龄来算，他比太平要小，涉世未深，因故并不理解这句话。

井九淡淡地说道：“那好吧。”

他点头，模样显得很是高深。

太平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黑黢黢的街道中，叫远处的感应灯亮起来，闪烁几下，又断掉。

太平说道：“我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天。”

井九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甚至看不见星星的天空。

“喜欢这里的空气。”

仿生人辨别不出空气的好闻之处，只分得清对方身上热情的气息。

“准确而言，我喜欢这颗星球。”他轻轻地说道，“尽管它被外面的人称为垃圾星。”

他的声音落下，风声渐起，卷来一张街边的报纸，盖在井九的脸上。

井九平静地揭下来报纸，扫了眼。

垃圾星之所以会被称垃圾星，就是因为采集的供给仿生人的原矿石会带来大量废料和污染。

所以天空才会看不见星星，所以空气中才会飘散着颗粒，所以这里大多是基因低等寿命短暂、被发配到采矿场的下等民。

太平抬起头，他伸出手抓向高处的苍穹，说道：“因为会有一天，它会不再是垃圾。”

3.

垃圾星还没改名换姓，麻烦就先找上门。

监督官拿着鞭子，抽开了门，大声吼道：“把私藏了的仿生人交出来。”

太平站在门边，挡住了井九的全部视线，他回答得灵巧而圆滑。然而监督官不听，抬手就是一鞭子抽过来。

空气破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平接住了鞭子，而井九极快地用一把生锈了的刀割断了监督官的脑袋，几下火光闪烁后，监督官的脑袋上只剩下断了的机械线头。

太平回头，他微微挑眉，说道：“你还是战斗型仿生人？”

井九静静地回看过去。

太平想了想，松开了鞭子，他摸了摸井九的头。

良久，井九平淡地说道：“我是你家养的仿生人。”

太平笑起来，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你来帮我。”他坚定地说道，“那你要帮我杀掉他们。”

井九答应了。

尽管太平最后也不知道井九是什么型号的机器人，但是在剿灭垃圾星上的老爷们时井九确实出力最多。

手起刀落，往往只在几秒之间，又快又狠。

太平在背后看他，心想，这要不是我捡来的，还真是会叫人忌惮。

垃圾星改名换姓了，从采矿场解放了的下等民走上街道，称呼他们为英雄。

那天太平依旧煮了一顿火锅，依旧任性地夹了一筷子蔫了的菜叶到井九的碗里，他看着黑白的电视机，意味不明地问道：“和平真的来了吗？”

“人们真的解脱了吗？”

井九咽下他夹过来的菜叶，说道：“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

太平收起筷子，咬着筷尖，他含糊不清地问道：“为什么？”

井九说道：“你没有最强的战力，为什么要思考最强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太平不咬筷子了，他放下餐具，坐着想了许久，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仿生人，你不懂的。我不要听你的。”

井九皱起眉，他也放下碗筷，发出很重的声音——他在表达自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