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皮尔闻言只是冷冷地摇了摇头,声音硬得像铁:“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亚瑟。你也知道,我从政二十八年来,从不拿甜言蜜语混事。如果要靠捧人取信,那我宁可丢掉保守党党魁的位置,也不会损害自己的声誉。在《天主教解放法案》上,我能对下院让步,对党内斡旋,但我不会在照顾女王情绪这种事上,拿原则换信任。”
亚瑟故作为难地沉默了几秒,垂下眼眸,仿佛在认真思索。
他缓缓地放下酒杯,手指摩挲着杯沿。
“如果您实在做不到……”亚瑟低声开口道:“那或许,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皮尔挑起眉毛:“喔?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让女王陛下改变主意吗?”
亚瑟笑着看了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道:“说起来,爵士,我倒一直想问您一件事。您与您的夫人,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皮尔微微一怔,他没料到这个话题会突然从政治风暴跳到他的婚姻往事:“怎么?你有情感问题需要咨询?在这方面,我可不是个好人选。”
“算是吧。”亚瑟耸了耸肩:“虽然您不是个好人选,但我还是愿意听听您的意见。”
皮尔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盯着亚瑟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他是否有冒犯之意,但亚瑟脸上的表情却恰到好处地卡在了打趣与真诚之间。
“我和朱莉娅……”皮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开口道:“是在她还叫弗洛伊德小姐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是约翰·弗洛伊德爵士的小女儿。”
“喔,当然。”亚瑟点头道:“我听一些夫人们说,她那时候在温莎很出名,您求婚之前等了她好几年吧?”
“七年。”皮尔说到这里的时候,语调也轻快了些:“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不到二十岁。我记得那是1812年,当时我刚刚在利物浦内阁里获得了爱尔兰布政司的职务,成天忙着在爱尔兰推进警政改革。虽然在大部分人看来,当时我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她的家人对我并不满意,觉得我不过是个没封号、没世袭爵位的普通政客。她母亲在这方面尤其反对,如果用她老人家的话说,那就是陆军上将的女儿和罗伯特·皮尔这种部长助理是不般配的。”
亚瑟笑着问道:“那后来是什么原因,让老弗洛伊德夫人改了主意呢?”
“呵……”皮尔看起来对岳母很不满意:“那就是七年后了,1819年,我出任了下院的金本位委员会主席。”
说到这里,皮尔低头嗤笑了一声:“她母亲当时还在犹豫,毕竟她一心想把女儿嫁给贵族院里有席位的那些人。即便在我坐上金本位委员会主席那年,她仍觉得我是个没有贵族出身的生意人家子弟,说我那点荣誉都是靠着蓝纸堆垒起来的,不像真正的绅士。”
他顿了顿,拿起酒壶给自己又斟了半杯:“倒是朱莉娅……她当时反过来劝她母亲,说,如果我非得等一个手握祖传爵位的人娶我,那我大概永远也结不了婚。”
亚瑟轻笑了一声:“看来皮尔夫人眼光相当精准。”
“她还说了另一句话。”皮尔放下杯子,目光里浮起些许笑意:“她说,妈妈,如果我错了,大不了几年以后,我回娘家。但如果我没错,那我嫁的可不是个普通议员,而是下一个内阁大臣。”
“结果……”亚瑟挑眉:“您没让她失望。”
皮尔轻轻点了点头,他脸上带着骄傲,但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克制:“她等了我七年,而我让她等了我三年,三年之后,我当上了内务大臣,并且在那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八年。”
“然后,五年之后,您又当上了首相。”亚瑟打趣道:“虽然您的首相任期不长。”
“行了,我的情史谈完了,现在,亚瑟,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了吧?”
亚瑟倚在壁炉边,像是终于等到他开口似的,眨了眨眼:“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爵士。如果您愿意把在皮尔夫人身上的心思,哪怕只拿出一半来用在女王陛下身上,您和她之间就不会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了。”
皮尔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亚瑟举起酒杯,仿佛在敬他:“我的意思是,姑娘们并不难搞定,如果您不愿意心思去奉承她、迁就她,也不想讨她喜欢的话。那您至少得在政治之外,与那些讨她喜欢的家伙处好关系。当然了,我这里说的并不是我,我和您的关系向来很好。现阶段,能对女王施加影响力的,除了墨尔本子爵,便是斯托克马和利奥波德这对比利时组合。而您呢,托利党呢。在这第一轮,宫廷女官的任命上,已经输了一阵。如果在下一轮,也就是关于女王未来配偶的问题上继续败退,那……”
《1837年7月英国大选情况》
注:橙色代表辉格党,蓝色代表保守党。六个大学选区席位,包括牛津大学2席,剑桥大学2席,都柏林大学1席及苏格兰四大学联合选区(爱丁堡大学、格拉斯哥大学、阿伯丁大学、圣安德鲁斯大学)1席全部由保守党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