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声,经济专家,现任经济部高级顾问——顾问这个头衔很虚,但又非常的“结实”。
论实权,顾问的实际权力可能还没有一个科长大;
但顾问通常是作为幕僚而存在的,本身是服务于经济部巨头,其提出的意见经济部的巨头会作为参考,国民政府中一些有关经济方面重要的决意,也会邀请这些专业人员进行参与。
其接触面,远不是一个科长或者处长可以想象的!
【叶修峰的留美同学,和昆明站苏默生名字相似的经济顾问,竟然是青松!】
如此,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青松情报组是袁农这个老地下负责了,也能理解为什么青松情报组的规模偏大。
回去的路上,张安平想着苏默声的身份,权衡着要不要让人跟他接头。
最终他做出决定:
暂时不要跟青松接头!
青松情报组最大的危机在于王天风,对方跟党通局在经济部内秘密合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青松的威胁非常大——但青松是苏默声,是叶修峰的同学,党通局跟王天风的合作,不可能绕得过他。
如此一来,所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青松反而没有了任何的危险。
而一旦解决王天风,到时候在经济部中以李代桃僵的方式将“青松”撤离,这件事自会安然解决。
张安平自然不需要跟其接头。
确定了暂时对青松的策略后,张安平又将目光聚焦在眼下。
当前他手上最关键的有三件事:
第一,明天的“开天窗”;
第二,刺杀王天风;
第三,袁农!
“开天窗”这个计划张安平现在并不在意,哪怕是期间闹出点幺蛾子,他也能兜底,确保不会出现预料之外的问题。
而刺杀王天风,只需要等时间到即可——他亲自出手,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同样不会有问题。
相反,袁农反而让张安平最发愁。
房名辉的死而复生,绝了张安平用假死药来救人的念想——他虽然是保密局的实际掌控人,但要无声息的营救袁农,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而且为了大局考虑,也不适合在保密的手里将其营救。
接下来袁农会面对什么?
无休止的刑讯,直到确定他是一块硬到不能再硬的骨头,或者“青松”成功撤离,袁农失去价值——否则,他要一直接受各种折磨。
【只有等王天风死后我亲自以泄愤的名义折腾他,到时候尽量的弄出看上去严重的外伤……】
张安平做出了决定后,心中暗暗叹息,这般对老丈人的,怕是只有自己一个吧?
……
袁农的事,回家的张安平选择了闭嘴,并未对妻子透漏,他相信曾墨怡听闻这个消息后不会感情用事,可终究是在曾墨怡眼中如父亲一般的存在,妻子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担心,还不如等尘埃落定以后再告诉她。
次日,张安平换了一套崭新的将官服,但没有佩戴胸前那噼里啪啦的一大片勋章,离开家里之前,他先后打出去了几个电话,告知电话那头:
可以备案了!
从家里出去以后,他脸上就挂起了冷冽的决然之色。
保密局,局本部。
今天的气氛格外的……肃杀。
昨天先是王天风突然“炮轰”毛仁凤,紧接着张安平几乎在大庭广众之下嘲弄毛仁凤是“卧薪尝胆”、野心勃勃,随后更是展开了对“地下党”的惨烈抓捕——虽然大部份人没搞清楚为什么战火突然波及到了地下党的身上,可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局务会议,一定会有一场激烈的碰撞。
到底是反张联盟大获全胜还是张系继续碾压?
今天的局务会议,一定会有个结果!
“要我说直接分出胜负最好,从整编以后,老是斗来斗去,一次比一次激烈,上面的长官隔三差五的换人,每换一次长官,咱们这些办事的就得揣摩好一阵,快烦死了!”
“赶紧分出胜负吧!张长官赢了也罢,毛局长赢了也罢,总归得安生下来啊!”
上层斗的激烈,中层的人事变迁就极其的频繁,下面的特务算是被折腾的要命。
其实占领延安以后,所有人都以为能安生下来了,结果那些心怀鬼胎的混蛋发挥官僚特长,把张安平定下的方略层层加码,下面的人被折腾的更惨。
而且经此一折腾,张长官这三个字的含金量似乎掉了很多很多——主要是下面的人被折腾的太惨了,过去张安平的威望,是建立在战无不胜基础上的,很多特务都认为张长官能带着他们活的更好。
但这番折腾后,下面的特务基本都死心了,只想着赶紧过安生日子,这没完没了的折腾,太要命了。
所以基层的特务才有这般的心声。
那中层的特务呢?
“你说这风,到底是东头压倒西头还是西头压倒东头?”
“我觉得大概率是东头压倒西头。”
“也是,西头终究是一群乌……”
同伴惊恐的打断阻止了同伴说下去:“你不要命了?西头就是被压倒,收拾你我照样跟玩似的!”
“收拾就收拾呗!”说话的特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以前咱们是打鬼子,有什么委屈,为了大局忍着让着,现在呢?从整编以后,基本就没什么正事了,以前还觉得那位能带着咱们闯出一片天来,但现在看来,那位也就是外斗专业些,内斗的时候,熊的一塌糊涂!
一手的好牌,越打越烂!
这一次明明可以徐徐图之,结果他非要图快,否则哪有眼前的这堆破事?”
同伴吓得惊慌失措,急忙捂住了同僚的嘴巴,你说那群乌合之众就够作死了,现在连那位也敢指责?!
不要命了吗?
话题就此戛然而止。
俗话说隔墙有耳,两人以为这是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却不料声音飘到了不远的地方——而王天风,则面无表情的充当着六耳。
【持续不断的内斗,不止是我烦了,下面的人,也烦了!】
【过去,谁会在私下里这般的说他啊!】
【可是,你们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迫切?】
王天风轻轻的叹了口气,保密局现在的这局势,有时候他其实也怨张安平操之过急,可有时候,他又赞同张安平的决定——那些触目惊心的事,就像伤疤上腐烂的烂肉,不断的割掉其实没用,不把这伤口治愈,烂肉总会层出不绝的。
“要是老板还在……那该多好啊!”
王天风轻声的呢喃一声,戴春风要是在执掌着保密局,下面的人,谁又会三番五次的蹦跶?
即便是蹦跶,又岂能因私而废公?
此时几辆轿车驶入了局本部,王天风立于窗户一侧,默默的看着。
张安平从车上下来。
冷!
明明隔着较远的距离,王天风却依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冷意,不知为何,这一刻的王天风,竟然觉得张安平有一种掀桌子的冲动。
【掀桌子?】
王天风闭目,会吗?
此时此刻,关注着张安平的不止是王天风,很多很多的人都隐于窗户之后,悄然的关注着张安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待会儿的局务会议上,这位,要么只手遮天,要么,被群起而攻之!
“嘶——这家伙的神色不太对劲啊!有点邪门啊!”
“是不太对——他不会真的要掀桌子吧?”
“不……不会吧?”
不少元老心里嘀咕了起来,要是张安平真掀了桌子,那……那还玩个屁啊!
就连此时的毛仁凤,也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