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他,托弗斯便陡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啦。”搂着他的人很高兴地说。“那才是你的原体。”
托弗斯看看下方,又抬头看看他,沙哑地问:“那你是谁?”
“我?我是康拉德·科兹。”
“.谁?”
“康拉德·科兹呀,小子,你没上过历史课吗?”
“我上.上过。”托弗斯结巴着说。“但是,但是你——”
“——我死了,是吧?”
托弗斯把头点个不停。
夜之王低头看向这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新兵,面上的笑容又变大了。
只是,他没有解释这件事,只是抬起右手,在托弗斯面前晃了一下。而就是这么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那怪物和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便消失不见,再无影踪。
托弗斯忍住某种可怕的冲动,竭尽全力地平静了下来。
“我需要一个解释,大人。”
康拉德·科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康拉德·科兹接下来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用一串不知道哪来的秘钥闯入了鸦卫们的通讯频道,第二件是自报身份并让技术军士派遣无人机前来进行验证,第三件,则是接过指挥权。
夜风吹拂,夜之王背着手站在鸦塔宏伟的大门前凝视暗鸦守卫的一百二十名新兵们,微微一笑。
“想不想拿点勋章呀?”他循循善诱地问。
没人理他。
他耸耸肩:“那我就当你们是想了。”
诸多影子从他背后升腾而起,阴郁的午夜蓝色在技术军士们的惊叫中疾驰而出,每一个都带走了一个新兵,冲向城外,冲向那些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的鸦卫老兵们.
不消数秒,鸦塔门前便空空荡荡,只剩下康拉德·科兹一人。
他转过身,看向这扇承载了万年历史的厚重大门,仍然背着手。
“把沙罗金送下来。”他平静地说。“接下来的事情要他帮忙。”
“可是,大人”
“他醒不来,是吧?”
“是的。”通讯频道内的技术军士艰涩地回答。
“那不重要。”科兹说。“还有,别喊我大人——这群新兵喊喊也就算了,你们可是技术军士,应该看过完整的记录,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叫我对了,你们看没看过贝尔洛斯·冯·夏普的书?”
技术军士们齐齐沉默了,末了,有人问:“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大人?”
科兹笑了。
“不是,但在足以令人绝望的战争中保存一点微不足道的人性是非常有必要的。”他轻柔地说。“我的兄弟就是学不会这一点,他太有人性了,也太善良了”
“他去哪了?”又有人问。
“去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做一些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了。”
科兹说着,眯起双眼,抬头看了眼拯救星漆黑的夜空。
那上面星星点点,无数飞艇正载着科拉克斯的同胞驶向没有灾祸的地方。而在地上,还活着的鸦卫们也正在被逐一唤醒。
那些惨痛的旧事不必再重演一次了,暗鸦之主终于可以不用在两难之间取一,然后为他没有选择的那一方终生悔痛。
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你这样会非常痛苦。夜之王想。只是你并没有听,你不愿意听你很固执,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
他叹息一声。
但这也让你成为了比我们更好的人,科拉克斯。我祝愿你成功地解救它,也解救你自己。
用你的话来说,这叫.
“永不复还。”科兹轻声说道。
——
作为原体之一、阿斯塔特军团的统领之一,以及帝国——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为臃肿、庞大、邪恶的暴力机构——在初创时的成员之一,欧米伽可以拍着胸脯,对每个打算询问他有关混沌之事的人保证,他对这些东西非常精通。
而‘非常精通’的意思,则可被大致地理解为:知晓真相。
再深入一点:知晓世界的真相。
自古以来,生活在泰拉上的人们就热于创造各种宗教。他们从山川、自然现象和各种野兽与先祖身上取材,编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神话理论。然后,宗教便慢慢形成。这是一种必然,大量相信同一种神话的人聚集在一起,宗教就必定会出现。
不过,暂且不论这一进步和愚昧兼而有之的组织是如何茁壮成长,并在之后的数千年里持之以恒地影响着人类的历史进程,就单论其存在的意义,它们其实还是有一定积极性的。
有关这一点,哪怕是帝皇也不会否认。
他在他的一份手稿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一句话:任何宗教在创立之初,首先要考虑的一件事,便是如何为死者们安排去处。这是好事,它让人们得以安心。
作为少数看过这份手稿的人之一,欧米伽有话要问。
他想问,死者们真的有一个所谓的去处吗?地狱、天堂、冥界、轮回、英灵殿?
万年前他提出这个问题时,掌印者和帝皇都没有回答他。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自己就可以回答当年的自己。
不,没有。
人类神话中编造出来的这些地方并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里。在帝皇尚未登上神座的时候,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宇宙里,当一个人死去,其灵魂只有一个去处。
亚空间。
在那里,若是足够幸运,或许这个灵魂能在被恶魔与古老之四们抓住以前就被浩瀚洋中的力量卷成粉末,彻底烟消云散。而若是不幸,便只能沦为奴隶或食粮——更多时候是二者兼而有之。
此事听来会让每个古老宗教的信徒掉下眼泪,然后发怒,但事实就是事实。
事实是,亚空间比地狱还不如。
地狱里的魔鬼折磨受罪的灵魂是因为他们生前本就犯了罪,但亚空间里的恶魔不会为任何理由而动摇,真正让它们行动起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即它们自身的本性。
它们或嗜杀、或荒淫、或沉迷于玩弄人心、或喜好在脏污里打滚
只要理解这一点,便能理解它们并非所谓生灵,它们所拥有的一切智慧与人格其实都是建立在这些丑恶本性上的空中楼阁。
它们以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但其实,就连它们的主子——那古老之四——也不过只是自身本性的奴隶。
不同于人类可以违背自身,祂们不行,死也不行。
理解了这一点,那么便能理解欧米伽此刻的窘境了。
简而言之:他想死,而那名为拉尔赫的恶魔竟然不肯。
深入解析一下:他想完全献祭并燃烧自己的灵魂。而拉尔赫,这个归属于第五邪神的恶魔,竟然宁可违背自己湮灭罪人灵魂的本性,也要让他活着。
怎么会有这种事?欧米伽哭笑不得地想。
当然,想归想,他还是非常专业且尽心尽力地干着手上的活计,没有一头怪物能在他和手中利刃的攻击下活过一个回合。
因此,按理来说,这场战斗应该打得十分轻松,可情况并非如此——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欧米伽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回头看来,求助于拉尔赫毫无疑问是个十分愚蠢的决策,他那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带着塞勒斯汀修女一起走,否则何至于现在这样,弄得自己生不如死。
不过,欧米伽倒是不后悔。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他只要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无论中途发生何等变故,就绝不会有半点怨言,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更何况,这件事其实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所救下的不是一个所谓的修女,而是
“后面!”
嘶嘶作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打断了思绪,然后是一句抱怨。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在战斗的时候胡思乱想?!”
欧米伽头也不回地把剑塞进某物的身体里,然后猛力一拔。
在纷飞的羽毛和又一个飘起的获得解脱的灵魂的注视下,他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都是蠢货。”他说。“虽然,我并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和我一起组成了你口中的‘你们’。”
拉尔赫咆哮着回应,吐出一些名字。
欧米伽这下倒是吃了一惊。
他一边挥舞空闲的左手,用自己被侵蚀的更深为代价唤出漆黑的雷电,劈向不远处甲板上的怪物群,一边试图问个清楚。
只是这一次,拉尔赫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他‘闲聊’了,只是发出一阵嘶嘶作响的愤怒咆哮,让他专心战斗。
蛇首实在摸不准这奇怪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闭口不谈,继续杀戮。
那把极尽怪诞邪恶之能事的长剑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每次探出都能带来血的收获。
不知不觉间,漫天羽毛飞舞不休,污秽的以太血肉糊满了审判长号的甲板,让这艘威严阴森的船变得好像恐怖故事中的幽灵船一般可怕——但这点倒也不算臆想,毕竟这艘船上真的一个船员也没有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事,这代表着,它此刻仍然能够正常运作。
拉尔赫的声音在欧米伽脑内再度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
欧米伽打定主意,暂时不分心了,免得这家伙把他烦死。
他很快就要死了,他想要一个安静的死亡,而不是死在一个恶魔的斥责里,那样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
他继续挥剑、大力劈砍,偶尔算准了才放出雷霆削减怪物们聚拢的态势。无数死去的鸦卫灵魂浩浩荡荡地从碎肉中飘荡而起,去往犹未可知的远方。
他们多数都面带迷惘,像是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才明白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一部分中,仅有一个灵魂拥有足够的力量,来到欧米伽身边。
“我不认识你。”看着他,蛇首用空洞且恐怖的声音说道。
鸦卫敬了个战士礼,然后才开口。
“您也不必认识我。不过,说真的,我们当年就很疑惑,为何第二十军团虽然在名义上叛变,却在整个大叛乱过程中基本没有出现.但是,既然您现在站在这里,还手握归属荒原的力量,很多问题便无需再谈了。”
蛇首不知道他都猜想了些什么,但他也懒得纠正这个鸦卫,只是冷笑了一声,习惯性地摆出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
“别废话了,赶紧滚吧。”他用那种刻意的、满怀恶意的轻柔语气说道。“免得我把你扒皮拆骨。”
“大人。”鸦卫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你还有什么事?”欧米伽不耐烦地问。
“我想说,您在干一件蠢事。”
蛇首差点气笑了——以他的经历、涵养和城府来说,这真是个奇迹,但这无名的鸦卫偏偏就做到了,而且甚至还有后续。
“而且,这件事不仅很蠢,还没什么意义。”
鸦卫接着说道,持续点燃着他面前这座整整一万年间都没人能够击发成功的炸药桶。
“我就不卖关子了,想必您应该知道有关于猛禽的事吧?假如您知道,那我们的身份也就不是秘密.我真正想说的是,那怪物不久前已经离开了它的巢穴,朝着拯救星去了。我不知道地面上会发生什么,但想来它也活不了太久了。它一死,我们就能得到解脱。所以,您是真正意义上地干了件既无意义,也十分愚蠢的事。”
蛇首冷笑着替他补充一句:“而且,我还是主动这么干的,是吧?”
“是的。”鸦卫点点头。“您真是蠢得惊人,我简直无法理解。”
“你这胆大包天的死人!”欧米伽勃然大怒。“你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这样口出狂言吗?!”
鸦卫叹了口气。
“不,我只是单纯想劝您一句.放下那把剑,然后走吧,赶紧走,趁着它把你掏空以前。我和太多第八军团的利刃并肩作战过了,他们中有不少人喜欢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挑棺材,每战前都会选一次。但是不管选不选,最后下葬时,那些棺材里都是空无一物,全是衣冠冢。荒原的火焰会焚烧一切敌人,可它也不会放过持有它的人。”
他顿了顿,满怀悲伤地说:“它是这世间最利的一把剑,但它没有鞘啊,大人。”
他说完这句话便消散了,只留下欧米伽愤怒不已地站在原地。
他倒不是真的气此人的出言不逊,只是单纯恼怒于他这般轻率的离开要知道,他可是还有很多话想对此人讲。
这点不太常见,因为他向来是个能不说心里话就半个字也不讲的人,只是现在的情况多少有点特别,因为那鸦卫的确把他所想的一部分事情点了出来。
是啊,他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蠢了.
且不提这些怪物其实只是那名为猛禽的恶魔所带来的次生灾害中的一种,只需要消灭它就能一并解决,光是他主动让拉尔赫附体这件事就已经够让人难以理解了。
须知,作为仅剩的蛇首,欧米伽在这一万年里从来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境,而这样和自杀无异的事情,和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简直是两个极端——再者,他这么做可有什么好处?
没有,半点也没有。
唉,那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心想。
“是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如此问道。
欧米伽叹了口气,右手一松,竟然真的把剑扔下了。
他呕着鲜血跪倒在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一双靴子进入他的视线,狂躁的雷鸣和尖叫随之而来,犹如某种注解。
一贯如此。
欧米伽在剧痛和鲜血中微笑着记起一些事。
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拉起,使他看见一张平静的、苍白的脸。这张脸的主人仔细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轻声发问。
“你看出了什么吗?”卡里尔·洛哈尔斯说。
在他身后,无数生着鸦翼的怪物正在死去。不是被雷电劈得四分五裂,就是被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的船舱金属所绞杀
如此看来,他把它们送到这艘船上来其实是准备好的。
欧米伽自嘲地一笑,看见更多透明的虚幻灵魂浩浩荡荡地飞过他们头顶,然后对那身穿审判庭制服的男人敬礼。
“我”
欧米伽顿了顿,咽下嘴里的血,努力地露出个人畜无害的极尽讨好之能事的微笑。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多死一个人。”
“我在问你,你看出了什么?”大审判官不置可否地追问。
欧米伽没有讲话。
可能是不想说,也可能是讲不了,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毕竟,拉尔赫此刻已从他身上下来了,又一次违背了自己本性的斗篷现在显得萎靡不振,只想赶快回到黑暗中去休息。
它固然可以吃饱喝足地离开,可是,少了它的帮助,几乎被吃干抹净的蛇首可就遭了灾。
从离开营养仓算起,他此生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虚弱。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一名基因原体怎么会虚弱成这幅模样呢?
欧米伽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能不能拿得起一把叉子,他思考了一会,觉得多半是不行了。
只不过,几秒钟后,他还是强撑着说了句话。
“她不是个单纯的修女,对吧?”蛇首问。
审判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欧米伽喘了口气,露出个微笑,口齿忽然变得流利了。
“我就知道.不过,这完全是句废话,一个能跟在您身边做事,还替我记录口供的修女,不可能是常人。我一看到她,就猜到她到底是什么人了——她是一个还未获封的圣人,对不对?”
“或许、可能、应该、大概如此。”卡里尔说。
蛇首倒也没有去管那些模棱两可的形容词,眼中忽然迸发出一阵光彩,喃喃起来。
“那她就不该死在这里,要讲究物尽其用人也是如此,叔叔,我都知道的。一个圣人在死后才会得到正式的册封,我对国教很有研究,我知道那些有潜力被册封为圣人的虔诚者会在他们死前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既然如此,塞勒斯汀就不该死在这里。她应该死在一场能够拯救无数人的灾难里,那里才是能发挥她宝贵生命真正用处的地方。”
卡里尔摇了摇头,蛇首毫无反应,于是他凑近他,好让那双正在逐渐失去作用的眼睛看见他的脸。
他再次摇头,坚定而缓慢。这一次,蛇首勉强看清了。
“我错了吗?”欧米伽非常错愕地问。
“以你的哲学来看,你没有错。毕竟,对你而言每个人都是工具,每个人都必须为了人类这一族群的未来而在恰当的时候牺牲,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所以塞勒斯汀的确不应该死在这里,那样的话”
卡里尔稍微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颇具市井气息的商业用语。
“不就成了一笔亏本买卖了吗?”
“那您为什么摇头?”欧米伽没理他的冷幽默,当然,也可能是没听出来。他只是愈发惊讶地追问。
卡里尔怜悯与不满兼而有之地开口。
“因为就在刚才,你违背了自己一直坚持了一万年的这份冰冷的哲学。它让你无情、让你以拯救之名行杀戮之事,它是你能走到今日的最重要的原因。可是现在,你却亲手让自己加入了那些坏得不够彻底、也好得不够坚定的蠢货的行列。”
蛇首讷讷地笑了一下,牙齿在鲜血中闪闪发光,染污的珍珠也仍然是珍珠。
“我只是一时犯蠢而已”他深吸一口气。“您不也是这种人吗?”
卡里尔没回答这句话,只是无声地笑,而这笑容就连拉·恩底弥翁也不会误以为他要去杀人。
实际上,若是保民官在此,他大概会生出绘画的冲动吧。
无形之手慢慢下降,将欧米伽的身体放在了本该冰冷的甲板上。
审判官蹲下身,摘下皮手套,规规矩矩地把它们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前胸口袋里,然后又摘下那宽檐帽,把它扣在了原体的脸上。这是个很滑稽的行为,因为它只能勉强地遮住他的眼睛罢了。
蛇首气若游丝地吐出半句问询。
“别讲话了,给自己留点力气吧,你接下来可是有不少苦头要吃。”
卡里尔说着,双眼中亮起代表灵能的蓝光。
“我见过很多活腻了的人,也见过太多自有一套极端哲学的疯子,而你大概是他们之中最愚蠢的那一个.你把所有东西都摆上了算计的天平,以为这样就能让更多人活得好一些,为此不惜牺牲一切,可我要告诉你两件事,欧米伽。”
“第一,塞勒斯汀女士不是一位圣人,她是你父亲的神选,她不会死。第二,你也不会死,因为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在找雅伊尔济尼奥学习医术,我现在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医生了。”
“换句话来说,你漏掉了很多情报,而情报应该是你的立身之本才对,这就是你背叛的代价。”
他伸出右手,蓝光暴涨,一把巨大的手术刀落入他手里。
蛇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就被略带嫌弃了地剥夺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闭嘴啦,唉。”大审判官极其没有礼貌地说。“还有,忍着点痛。”
欧米伽起初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不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吗?
他想问,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