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把你藏得深，只要有人跟着我，总能发现蛛丝马迹。你尽可以缄默不语，只是不知你这太子还能做多久。”

他从衣襟里翻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木狗，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越姐儿喜欢吗？先去玩一会儿，叔父稍后再陪你玩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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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五一噎，他的确是卸了赫连慎的胳膊，但谁知道他那么大的人连路都走不好？好好的竟掉进了水里。

“膝盖的损伤往往不可逆，我只能尽力而为……”

这些事本该由下人来做，但徐将军却亲力亲为，让人感佩。

徐十五连忙将人上上下下囫囵打量个遍，确认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暂且放下心来。

“徐将军，我说过了，关于越国的任何事，你都别想从我口中得知，我是越国太子，断不可能做那卖国求荣之事。”

徐十五刚倒了杯水，闻言立刻放下杯盏，跟着李寻来到了越国来使所在的客房。

罗盖虽然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声音还是透着浓重的疲惫，“我没事，开船走！越国自己生了变故，别赖在我们头上。”

顺着走下去，直到尽头，便是目的地。

总归就是战一场罢了，他从十岁从军开始，就为这一日做准备了，又怎么会怕？只是今日之事事有蹊跷，他得如实禀明圣上。

因为这些巨大的拍竿遍及四面船身，作战起来仿佛是张牙舞爪的章鱼，五牙战船便因此得了个诨名。

“是吗？你是把自己当成越国太子，只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么想。”徐十五抱臂冷笑，满怀恶意地看着赫连慎，“你被俘这么久，可有人来搭救你？”

徐十五打开柜子，在黑暗之中摸索了一阵，柜子的背板突然打开，里面竟是一个狭长的通道，他点燃火折子走了进去。

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通道的前方终于出现亮光。徐十五走出去，通道的出口是一座假山。

之前李寻知道他故意设计离间卓仁和越帝，还揶揄他心狠手辣，但对于卓仁这种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的人，这么快就死了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另一边，徐十五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命人迅速把罗盖带上了大船。

徐十五关心则乱，被罗盖一提点方才恍然大悟，高声道：“开船！回营！”

“罗兄，怎么样？身体可有伤？船上有军医，马上让他看看！”

徐十五默然，凡越口中的“罗伯伯”就是罗盖，也不知他在越国过得如何。

为了保证公平，徐十五坚持不入宛城，而是在宛城城东的海面上交易，来使见他坚决，便应下了此事。

交易那日，海面上风平浪静，本是商贸的大好日子，却因为越军戒严，而看不见一艘商船，只有十余艘飘扬着“越”字旌旗的战船一字排开，列阵等待着它的对手。

小朋友的注意力有限，凡越得了新玩具便忘记了心心念念的罗伯伯，蹬着小短腿就要挣脱徐十五的怀抱，自己找个地方摆弄新玩具。

最西侧的后罩房上了锁，岑静昭住在这里的时候，大长公主只说那里面存了些杂物，岑静昭没有几个下人，院子足够住，而且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便没有多问。

徐十五一脸莫名其妙，“他自己掉下去的，与我何干？”

夜里，徐十五回到军营，李寻立刻跑过来，“将军你可回来了，越国来使可要现在见一见？”

突然，另一道森寒的声音破风而来，浑身湿漉漉的赫连霄面色惨白，青天白日里看着也仿佛是千年的水鬼。

还得给岑静昭写一封信，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分析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兄长不会水，小时候差一点被淹死，他顾不得许多，连五牙战船都不觉得恐惧了，他只怕他的兄长再次面对死亡。

罗盖一被带上甲板，徐十五就跑过来，恨不得自己就是大夫，即刻为人诊治一番。

“等等，你想知道什么？”

但此刻再辩这些也没有结果，他只能撑起气势道：“太子殿下不幸离世，五皇子心中哀恸，胡言乱语，我可以不计较。但这是意外，五皇子若是继续胡乱攀扯，便是欺我项国无人了！”

小厮倚在院外的廊柱上赞叹，这徐将军看似粗旷，却是个心细之人，知道娘子最怕蛇虫鼠蚁，便时不时来她的院子，放几枚特质的香丸来驱逐那些恼人的东西。

他看着面前毫无生气的赫连慎，想起了在海里最后一刻，这个傻子说出口的话——“别救我，你才适合当太子。”

说到骑马，凡越来了兴致，激动地挥着藕节般的小胳膊，“罗伯伯呢？他没教越儿骑马！”

徐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得亲自去，防止他们耍招，赫连岁不是会老老实实做交易的人，你守好家里，别让后院起火。”

远处的小船很快驶近，变成了庞然大物，正是项国的五牙战船。

不知赫连慎是因为手臂脱臼无法使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在踏上自己国家小船的前一瞬，整个人栽进了海里。

小厮不敢擅入女子闺房，徐十五却不讲究这些，而且他和岑静昭虽未正是下聘纳采，大长公主作为长辈，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府上的下人都把他当成了姑爷，便不在意这些虚礼。

“今日之事，项国必定要给我越国一个交代！今日我战不过你，待我禀明父皇，定会亲下战书！兄长不会枉死！”

现在，这间房间的钥匙却在徐十五的身上。

徐十五最烦人说话磨磨唧唧，忍着怒气道：“军医请直说。”

一个时辰后，只见远方孤零零地漂来三只小船，瞭望的越军士兵见了，声音却有些发颤，“大章鱼来了！”

中间战船上的正是徐十五，为了防止赫连慎有小动作，他又把人的双臂卸了下来。

徐十五安顿好军中的事，又点了一堆人马便要离开。

他自然是想做太子的，也为此一直在努力，可他从未想过要让赫连慎去死。

这个傻子，即便忍不住刑罚泄了密又如何？不够杀伐决断又如何？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却走了一条最傻的不归路。

海水腥咸苦涩，却都不如嘴里咬出的鲜血更刺激赫连霄的感官。

兄长以这种惨烈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却不能让他白死，这笔账，他一定要算在项国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