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徐缈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
那老爷呢?
好心办坏事,那份好心若在那儿,阿简不至于定一个“不信”。
不声不响地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细声细气道:“我去更衣。”
母亲病故了,父亲远在边关。
之前在得月楼,下楼梯时,阿简的步子压得很慢。
“我怎么知道!”刘迅烦闷极了,抱怨着,“我就说得防着徐简,你非不信,昨儿让阿娉去礼部,打草惊蛇了吧?”
“听,怎么不听!”刘迅道。
亲生的孩子,即便没有养育之情,那又为何会有恶意?
难道就因为阿简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吗?
徐简还能有这等好心?
“他肯定要编排一堆!”刘迅低骂,“母亲若听了他的……”
沉默了好一阵,徐简才道:“他应该是知道的。”
看郑琉那郁郁神色,等下他们怕是还要起口角。
这里,她熟门熟路的,连带着穿堂风都那么熟悉。
刘娉忙不迭也站了起来:“我陪您去。”
徐缈抿了一口,许是身子里暖和了,许是到了娘家,她的心完全落了下来。
先前那陶管事来递话,徐栢颇为为难。
他那受过伤的右腿被衣摆遮挡着,但徐缈心里清楚,伤了就是伤了。
阿简应该救太子,但是,太子为什么是“偷溜出关”?
一朝皇太子,竟然、竟然?!
却是没想到,最要紧时候,她要带着这份愧疚去求助阿简。
徐简看着她,半晌,道:“您让人捎话过来,是您意识到要出什么状况,对吗?”
“我陪您一块去。”刘娉说着。
而后,徐简的一席话让徐缈的眼眶不由红了。
这是何等的不负责任?
这是没有把边关将士们的命放在心上!
可再痛,也比不过她的心。
那不仅仅是她的梦魇。
免得劝不了和,还火上浇油。
能让徐缈鼓足勇气、去冲出层层迷雾的,唯有刘娉了。
疯了吗?
前回劫别家姑娘失手,往后是不是要劫到阿娉头上来?
徐缈走出厅。
徐简见她失神,提起茶壶与她续了盏茶:“宁神定心的,您再喝一点。”
“我不信他,”斟酌着,徐简选了最不刺激人的说辞,“您与他说这些,未必能有用。”
“你……”她不禁惊呆了,喃喃道,“你还要继续听?”
底下戏台正唱得热闹,长廊楼梯间都没有什么人。
可郑琉却认为她顶两个他,吆五喝六,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她那么忐忑,那么不安。
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几遍,阿简都没有回答,今儿大抵也不肯给个准话。
出现分歧,亦要亲眼所见,人之常情。
徐缈垂着眼帘。
阿简的未尽之言,其实已经给了她答案了。
徐栢感慨着,听从徐简指示,把人先都引去了厅。
身为母亲,她当然会挂念这个不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同时,她想她也确实偏爱长在身边的迅儿与阿娉。
徐简看在眼里,问道:“是在这里说,还是……”
徐简的话是一番道理,换一个人来说这些,那是一个字都没有问题的。
这是母子、兄妹关系要缓和?
刘迅是您的儿子,作为母亲,天然就会信赖自己的孩子。
另一厢,马车徐徐入了辅国公府。
徐缈听得心头滴血。
阿简赔上一条腿了!
迅儿难道要赔上一条命?
她听进去了,她都记住了。
“如果有一天,老爷与迅儿,他们和阿简起了冲突,我要怎么办呢?”
两厢打了照面,刘迅没有理会徐简,问道:“母亲,你和阿娉这是……”
帘子掀开,徐栢见徐缈母女两人从车上下来,惊讶不已。
她一瞬不瞬地看,她自然看得清楚,阿简的身体偏向左侧,他很忌讳让右腿吃劲儿。
徐缈的眼神暗了暗:“我只是……”
她没有想到阿简会答得这么痛快。
刘迅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楼梯。
徐缈良久失语。
他倒霉些,认一个半斤八两,让让郑琉。
老爷不该是那么糊涂的人!
眼看着徐缈情绪起伏,刘娉惴惴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母亲……”
阿简待他们不热络,但他很分得清好赖。
他知道徐缈会疯的。
他又重新看向徐缈。
“阿简……”徐缈哽咽着。
端起茶盏,徐缈又饮了一盏。
“不用的,”徐缈努力冲女儿笑了笑,“你再坐会儿。”
是,老爷与父亲翁婿关系疏离,可再怎么样,这些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不该因此去影响孩子。
站在院子里,望着笼在黑夜里的院墙,徐缈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见风使舵?
抬起头,她看向徐简。
太子的其他毛病,老爷兴许不清楚,但太子害阿简伤了腿这一点,老爷知道的。
倘若老爷真是“坏心办坏事”,那太不应该了。
“辅国公说让母亲去国公府看几样东西。”郑琉道。
身为臣子,为君为朝、战死沙场都是应当的,马革裹尸亦是荣耀。
霉已经倒了,钱不能白!
刘娉已经被这些消息震呆了,木然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
劫人的心思都动过,还能有什么“好毛病”?
无外乎那些腌臜事情。
刘迅懒得与郑琉吵,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后来说了什么?”
小郡主说得极是。
她在与阿简的那点儿有限的相处里,亦不能面面俱到,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但阿简从没有说过不信她、责怪她。
不仔细的人看不出来。
正腹诽着,郑琉却见刘迅一屁股在大椅上坐下来了,甚至还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
徐简看向刘娉。
阿娉浑然不觉间收紧了手指,箍得她的手也痛了起来。
再者,前回郡主说过,老爷在外对阿简表达关心时,措辞不够用心,完全是好心办坏事。
“怀疑迅儿,我心如刀割!”徐缈叹道,“亲眼见到太子出现在得月楼,我真的好失望。不止是迅儿,还有他媳妇显然也是心知肚明。
“不能让迅儿再这样下去,”徐缈喃喃着,“我也得跟老爷说说……”
作为府里老人,他对徐夫人自然有主仆情谊在,可他也知道,国公爷对徐夫人颇为疏离。
太子已经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拦的。
这让她心里更加起疙瘩——对不住阿简。
“你这是怪我?”郑琉可听不得这种话,声音不由尖锐起来,“跟着去礼部的是你刘迅,你就不知道随机应变吗?见风使舵会不会?插科打诨会不会?你把徐简弄糊涂了,你看他还惊不惊!”
这一路过来各种思绪纷杂在脑海里,乱糟糟的。
母亲也这么说过,让她不要为了父亲出征而哭泣。
几人下去时,正好遇着刘迅上来。
阿简好不容易愿意坐下来与她说这么多,她可不能胡乱开口、又把阿简的心伤了。
按捺着心中波动,徐缈看着徐简的衣摆。
见她提振了不少,徐简才把话题拉回来:“太子身上毛病很多,可他毕竟是储君,轻易碍不着他,刘迅却只是一个官家子弟,他要跟着太子胡闹,真出了什么状况,谁也救不了他。”
她得多喝些。
山雨欲来。
今天五千字,码字困难户作者打个商量,咱们算半章加更吧。
继续喊喊月票。
感谢书友徐必成官方女友的打赏,感谢书城书友余生安好_ea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