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爷爷的话，你就要叫我赫斯奶奶。”
“抱歉，小姑娘。”
米兰达看上去更茫然了，她愣了好半天，才傻敷敷地问道：“那您为什么……唔……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想要为赫斯阿姨正名呢？你们已经结婚半年多了不是吗？”
“我为你感到骄傲，我为深爱着你的、同样也被你深爱着的自己感到骄傲，我为自己曾被你与世界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感到骄傲，我为你所做到的一切感到骄傲。”
“哦……”
米兰达虽然在这位气质豪横的女士面前压力山大，但她还是勇敢地发扬了悍不畏死的职业精神，鼓起勇气大声说道：“赫斯阿姨！我不是好孩子！”
“我……”
“对不起。”
李察攥紧了拳头：“那你为什么……”
“命令！”
“再来一遍吧，这次，我们都说心里话。”
轻描淡写地如此说着，提着一篮面包的赫斯走进屋子，懒洋洋地瞥了几乎被吓飞了魂的米兰达和李察一眼，随即走到前者旁边，用力揉了揉米兰达的头发：“剩下的，可不是好孩子该知道的事。”
赫斯猛然起身，宛若标枪般立于李察面前，尽管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尽管她身上系着粉红色的围裙，尽管她手上还残留着面包渣，但此时此刻，李察眼中的人却已经重新变回了那朵身披战甲，静立在战火中的野蔷薇。
“是，将军！我爱你，将军！包括死亡在内的一切都阻止不了我爱你，将军！你只能属于我，将军！”
“因为我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
米兰达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苦笑着接道：“只不过，还有一些为了抓人眼球不择手段的无良媒体，为了销售额无所不用其极，断章取义不说，更有甚者竟然还敢凭空捏造那些子虚乌有的故事。”
赫斯平静地与李察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恨你一辈子，你说的没错，我理应恨你一辈子，我也确实恨了你一辈子。”
李察立刻转向米兰达，正色道：“下次叫哥哥姐姐！”
李察哭笑不得地捋了捋自己的白发：“叔叔啊……”
“赫斯……赫斯·冬牙团长。”
“没有！！！”
李察呵呵一笑，颔首道：“好，那我就继续说？”
……
“赫斯……”
李察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些无奈地说道：“据我所知，自从半年前我与赫斯在一起后，这种报道就一直没有断过，这不难理解，毕竟我也算是个活着的历史遗物，是不少书本中的常客，而大部分报道也还算公允，毕竟他们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只不过……”
赫斯优雅地捏起一块面包送到李察嘴边，直到后者终于苦着脸一口咬下之后才莞尔道：“从你离开之后，我每分每秒都在恨你，恨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死，恨你为什么把防线看得比我还重，恨你为什么把黑梵看得比我还重，恨你为什么把这个世界看得比我还重，就这样……整整恨了你六小时。”
“我想说，我确实恨了你一辈子。”
“我不理解，赫斯……”
李察点了点头，苦笑道：“倒是我，说着说着差点儿就睡着了。”
“要点脸。”
“我当然愿意为赫斯阿姨澄清，事实上，那将是我此行回去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
“是啊，我知道。”
李察猛地回头看向赫斯。
米兰达当时就惊了。
“莱恩将军！”
“我并没有在跟你道歉，你这四十年来没做过一件值得我道歉的事，我只是把那天你离开之后自己才说出口的话重复了一遍。”
完全没有寻常女性那种对年龄问题的敏感，赫斯特别认真地纠正了一句，随即轻轻拍了拍米兰达的小脑瓜：“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你腿不好，坐下！”
“啊哈……啊哈哈哈……”
两分钟后
“聊得还算开心？”
“因为你在梦里喊‘赫斯’的时候很深情，跟你醒着的时候不一样。”
李察冷笑了一声，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为了完成任务，能够毫不犹豫将一条条生命填进那头战争巨兽口中，杀伐果断的【铁狮】：“相信我，小姑娘，凭借菲雅莉的能耐，她绝对能在你刚打了个草稿，还没开始正式动笔的时候意识到这件事，打赌吗？在你的文章上报前，那些三天两头就在赫斯身上大做文章，博人眼球的杂碎就已经死干净了。”
“没有！女士！绝对没有！女士！”
将切好的面包端到了李察面前，赫斯·冬牙坐在刚刚米兰达所坐的地方，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察。
赫斯猛地一巴掌拍到李察后脑勺上，给老人扇了个趔趄。
李察颤抖着伸出了手，却被米兰达抢先在杯子里倒满了茶水，只得苦笑着看了一眼旁边半瓶鸡尾酒，将那杯泌人心肺的香草茶一饮而尽，轻声问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喂……”
李察·莱恩眨了眨眼，浑浊的双眸逐渐恢复了清明，他耳边的幻听消失了，重新聚焦的视野中，面前那位还算讨喜的小记者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说。”
“我为明明是个色鬼却始终没有娶妻，就连老娘这种倒贴来的美女都百般闪避的你感到骄傲。”
“你怎么知道！”
赫斯莞尔一笑，温柔地俯身帮李察擦了擦嘴边的面包渣：“在那之后，我心中的剩下的就只有骄傲了……”
“我明白了，李察将军。”
米兰达还没说完，便发现赫斯阿姨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立刻改口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李察爷爷非常配合！”
差点被面包噎死的李察狠狠地喘着粗气，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我……”
“你很想她叫咱们爷爷奶奶吗？”
“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发现……这几年虽然你坚持跟我分房间睡，但是每天早上咱俩都是在同一张床上起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会原谅我。”
赫斯的嘴角翘起一抹微笑，戏谑地说道：“坏孩子可是会被母老虎把头拧下来的哦~”
“你……”
李察注视着对方那双温和恬淡的眼眸，轻声问道：“你亲口说过，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理应恨我的，你理应恨我一辈子的。”
“哦，是吗？”
“李察·莱恩在四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之后一直没再娶妻，而就在他年事已高后，一位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女人却低调地嫁给了他。”
下一刻，苍老的【铁狮】跌坐在沙发上，放声大笑。
看着面前这个红着眼眶，虽然美丽，但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看着面前这个脸上笑容比任何人都耀眼的女人——
李察·莱恩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