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了一下情绪，不再转头看他的表情，自己无声地清了清嗓子，用最不友好，但多半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语气说话了。
“这就接受了？”
黑梵摆了摆手，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淡淡地说道：“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理解，但你可以把我当做你‘认知’中的黑梵前辈，换而言之，无论是我的相貌、服装、性格、语气、习惯，都是你想象中的黑梵，但想象终究只是想象，我跟他本人并没有太大关系，你能明白吗？”
“能够救活你，也能杀死你的力量，所以我决定让你把这个梦做久一点。”
黑梵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莞尔道：“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黑梵’扬了扬下巴，示意依奏转头去看地上那团包裹着另一个‘依奏’的墨色氤氲，语气轻快地说道：“那份力量让你活了下来，那份力量让你的灵魂产生了极度恐惧，那份力量赋予了你认知中的‘黑梵’很多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知识，简单点说，就是它扭曲了你对黑梵的记忆，并在这个过程中让我萌发了片刻自我意识。”
“什……”
所以干脆假装成一副只是单纯生气的样子，严肃地告诉他，自己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身边。
“不必担心，你其实只是在跟自己说话，而且这份意识也快要消失了。”
“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那没什么意义，你只是在一种特殊的、惟妙惟肖的……呃，自言自语中罢了。”
但这都是徒劳，仅仅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空气中那层不协调的扭曲就被敌人震碎，而那道先发后至的银芒，也在这一瞬间陡然加速，旋转着向前辈划去。
依奏看起来却更加茫然了，低声嘟囔道：“但是我不觉得这是……”
前辈面色面色茫然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黑梵’温柔地宽慰着依奏，抬手在后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印象中的黑梵前辈跟你的对话，要是没对你造成困扰就再好不过了。”
随即，她就看到了一幅无法理解的景象。
“什么力量？”
是什么东西，已经来不及想了。
黑梵耸了耸肩，摊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本应该被强制激发内心深处最为恐怖的内容，而这些内容无论是想象也好，回忆也罢，都将在这个梦境中变成惟妙惟肖的现实……但……或许是因为那份力量层次太高的原因，它反而诱导出了连你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暗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依奏眨了眨眼，明显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而在前辈身前的黑色雾气中，自己的模样依稀可见。
好像已经切身经历了一边似的，自己轻车熟路地抬起右手，猛地拍在前辈的胸口处，虽然拼命控制着力道，但因为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离开现在的位置，所以还是附加了少许斗气，将前辈单薄的身躯轰到了数米开外。
所以，大概过了两秒钟左右，已经倒下的依奏忽然睁开了双眼，满脸莫名地站起身来。
“对前辈的恐惧？”
好像把这些话吼给面前这个人听，好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委屈。
比起毫无意义地前往注定会胜利的主战场战斗，此时此刻的自己要有价值太多了，刚才没有为了让前辈放心故意离开，实在是太好了。
我只是想要发挥一点作用！
我只是想要分担一些压力！
我之前没有在任性！
为什么就是不懂啊！
“嗯。”
不知道为什么，在生命最后的倒计时响起时，自己竟然只想对面前这个人笑一笑，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憧憬他、尊重他、钦佩他。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时间有限，我们还是长话短说。”
看着逐渐从前辈表情上褪去的茫然，以及取而代之的惊怒与担忧，自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归功于这些年来从未懈怠过的训练，这具摇摇欲坠的身躯终究还是重新挡在了他面前。
“对我的恐惧。”
“接受了，谢谢。”
“所以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看来的话，偶尔任性一下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
“伪物？前辈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假的？”
“跟自己道谢算是怎么回事儿嘛，拜啦~”
淡淡的凉意从肩膀一直蔓延至肋下，但没有低头观察的必要，充其量，也不过是区区致命伤罢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你的前辈。”
“意思就是你快要痊愈了，依奏·洁莱特，那份意外赋予了我意识的力量，正在逐步转化为你自己的力量，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晋阶史诗。”
但这是不对的！
“噩梦？”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幅黑白投影般停滞在原地。
自称依奏认知中的黑梵轻快地笑了笑，悠然道：“还记得苏米尔之战的最后一役时，因为某个人物的偷袭，你受重伤失去意识的事吗？”
“保护我？”
“其实你的伤势远非重伤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人几乎被劈成两半，根本不可能多活一秒钟的致命伤，结果就在那个时候，你的黑梵前辈救了你。”
又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因为那不是自己喜欢看到的表情，所以任性地呼唤了他的名字，虽然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但所幸还是传达到了。
既然如此的话……
而前辈也在自己的注视下露出了讪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用仿佛是在道歉般的缓声道：“就快结束了，等打完这场仗，咱们就去找北伐军汇合，一起……”
前辈也好、语宸殿下也好、火焱阳先生也好，他们都不是一般人，自己知道。
下个瞬间，刺眼的红芒引爆了空气，刚刚为了控制力量而未能及时覆满全身的战气顷刻间便被撕成了碎片，伴随着一股无可抵御的沛然之力从身侧传来，并不真切的痛楚从四面八方传来，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朦胧，身上的骑士铠仿佛是用纸糊成的一般寸寸开裂。
【这还真是场有趣的梦呢……】
下一刻，身体比思考更快的动了起来。
依奏微微颔首，沉声回答道：“记得。”
能动能说话的黑梵缓步走到依奏旁边，耸肩道：“除了你，依奏·洁莱特是本尊之外，这里的一切，包括我在内都是伪物。”
依奏很是愕然地眨了眨眼，皱眉道：“我怎么会对前辈感到恐惧呢？”
无论如何，都不想给前辈徒增烦恼，但只是简单地拒绝又不开心……
“我走了。”
“转化结束后你就消失了？”
依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
整整被【噩签】影响了五分钟后，依奏·洁莱特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并在片刻的恍惚后莞尔一笑——
“虽然连本人都不知道……但我好像又被前辈给救了一次呢。”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