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身形原地踉跄了一下：“法……法拉爷爷……”
“是这样没错。”
与其在沉默中灭亡，那么被夺走了一切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疯狂一次呢？为什么不最后任性一次呢？
颇具磁性的低沉男声在咫尺之处响起，不知何时，一个有着灰白色发丝、胡子干净整洁、身穿黑色侍者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因为已经很熟悉这个声音了，所以威廉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转头看向对方，轻声道：“下次进来的时候，姑且先打个招呼如何？李佛·阿斯托尔先生。”
自己的妻子虽然每天强颜欢笑，但将亚瑟视为珍宝的她恐怕也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咬牙坚持到现在的唯一理由，仅仅只是不想让自己失去最后一个精神支柱罢了。
“元帅阁下……加洛斯……”
短暂地停顿后，见威廉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后，墨才敛去了嘴角那抹笑意，用虽然柔和但却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说道：“加拉哈特元帅、巴特·加洛斯、裘德·弗赛……你当然可以理解为我控制了他们，但比起这个解释……另一种说辞可能要更为贴切一些，威廉陛下，你知道盲眼蛟吗？”
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李佛得体地微笑着，用轻快地口吻说道：“我们曾经坐视太阳王朝几乎一统西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伟大的国度将龙族之傲化为巨龙之末，直到当时的议会草率地决定进攻天柱山才出手惩戒……所以在原则上，只要没有人主动去打天柱山的主意，天柱山就不会干涉山外的‘俗世’和‘俗事’。”
“当然是那句‘不惜国破家亡’啊。”
威廉目光一凝，转头瞥向李佛：“那么，伱又是第一次听说了什么呢？阿斯托尔先生。”
威廉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猛然转身面向两人，竟是沉默片刻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到阿斯托尔今天以道恩管家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时我就该知道了，果然……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啊……”
伴随着一个平静到有些空洞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身穿黑色礼服、上半张脸依然被覆在那张惨白色面具下的男子从加拉哈特背后走出，用他那双宛若深渊般漆黑如墨的眸子与威廉四目相对，轻声道：“准确的说，是我做的。”
“……”
想熬到沙文能够在西南占有一席之地，是为了亚瑟。
那么，既然沙文的国运已经被注定了，那么自己何苦还要继续坚持呢？何必继续走在这条孤独而绝望的道路上呢？
威廉并没有转头看向身边这位俨然已经图穷匕见的‘罪爵’，只是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与这个国家的愤怒、怨念、仇恨……在你眼中统统不值一提，对么？”
李佛恭谨地站在威廉身后，悠悠地说道：“我说过了，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欧西里斯眨了眨眼，随即便向后退了半步，让出了那个跟自己一同被空间魔法传送到这里的身影。
“……”
努力让自己的双眼重新恢复清澈，以一己之力将沙文送入西南大陆经济强国之类的商人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嘴角溢满了苦涩。
“我，即是沙文的意志，我，需要一场战争……”
站在老人身边的加洛斯公爵温和地笑了笑，擎起法杖向威廉行了个宫廷法师礼。
几曾何时，他最大的目标就是给沙文积累足够的底蕴，然后将自己那个无比优秀，堪称天生王者的儿子送上皇位，若还有余力的话，就辅佐他到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
就像一场玩笑，就像一幕闹剧。
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的威廉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无喜无悲地看着墨檀，淡淡地说道：“不……墨。”
“离开安全的水域，死在魔兽丛生的海沟中。”
“……”
因为他很清楚，从失去亚瑟的那一刻开始，沙文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李佛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道：“且不说阿道夫自由领，如果梦境教国和银翼同盟不打算让格里芬王朝占到太大便宜，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威廉眯起双眼，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觉得这并不足以让西南卷入战火么？”
墨并未行礼，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到威廉身侧，冷眼下瞰着院落中那枝繁叶茂的绿植，平静地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跳过那些令人生厌的既定桥段，直入主题呢？”
“抱歉，看来我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容易感到厌倦，所以就让我们再跳一次步骤，进入最终阶段吧。”
格里芬没有动手，不就是因为害怕现在的沙文会让它付出代价吗？
他们都以一种堪称荒谬的姿态离开了自己，除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令人怀念的名字，不过我希望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欧西里斯，白主教欧西里斯，当然，你依然可以叫他亚瑟。”
尽管此时此刻的威廉已经被万念俱灭，说是自暴自弃也不为过，但他终究还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商人王，所以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李佛之前那番话中的端倪，沉声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你们’究竟是……”
而依然戴着皇冠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伴随着一阵令威廉感到无比熟悉的空间扭曲，一个有着齐腰白发，身披白底黑纹的宽大法袍，双瞳异色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和蔼地微笑着：“顺便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就算你现在死去，也无法与亚瑟父子团聚。”
威廉微微蹙眉，随即便重新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阴霾，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应该有跟你说过吧，对格里芬发动战争的事。”
“你控制了他们。”
那位血狮大帝尚且年轻，想要耗死自己简直轻而易举，在那之后，格里芬王朝的铁蹄必定会第一时间踏平这个国度，将沙文那富庶的血肉啃噬殆尽。
“那是一种很有趣的鱼类，虽说是蛟，但却弱小的连野兽都称不上。”
“你的状态很危险，陛下。”
但现在，亚瑟却先自己一步离开了。
……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张熟悉的面孔对面前双眼密布着血丝、头发白、几乎站立不稳的皇帝展颜一笑，轻快地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了，父皇。”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