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不完整

马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年小姐支开我，待到我从青北山回到城內，小姐之死已然传遍坊间。”

“你家小姐未有留下只言片语？”孟十三问完，復又想到马疾说过孟十四临终前交给他完成的任务，“你说你要找到你家小姐口中的那位大妖，你是如何知晓？谁传达给你的？”

“小姐心存死志，又知我必然不会坐视小姐死去，支开我之后，小姐用尽身上残留的妖气，给我留了一面言镜。”马疾讲述起当年的情况，“在言镜里，我看到小姐临死之前的枯槁模样，听到小姐要我去完成的事情，那是我见的小姐的最后一面，听的小姐的临终之言。”

“言镜……”听到是言镜，孟十三心中疑竇便解了，她也用过言镜，言镜所需的术法，乃是小术法，所需妖力极微，不用妖力，用妖气也能使用言镜，以她现下的妖气，便是用得动的。

而马疾说当年的孟十四是用尽残余的妖气，才將临终镜相与临终之言聚进言镜之中，可见当时的孟十四已然是油尽灯枯。

她嘆道：“纵使当时你在，依你所言，你亦是回天乏力。”

“小姐留下刚出生的小公主，我本是想把小公主带岀皇宫，由我亲自將小小姐抚养成人，奈何……”马疾每当回想起自家小姐留於世上的唯一血脉，他都倍加感到自己的无用，“奈何当时，我已进不了宫。”

“为何进不了宫？”对於妖而言，施以术法，宫墙是能进得去的，孟十三不解地问道。

“连宫墙都进不去。”马疾解释道，“后来，我方知在小姐临死之际，始帝便请了一位天师，將整个皇宫封住了。”

孟十三思忖道：“始帝这是想用术法对你家小姐做什么？”

“始帝接受不了小姐的离世，想用天师的逆天术法让小姐起死回生，因此封住整个皇宫，便是为了让小姐的魂魄能留在皇宫之內，好教天师用术法缚回。”马疾缓缓吁出一口气儿，“可始帝不知道，小姐是妖，虽也有妖魂，但小姐的妖魂又与旁的妖有些不太一样，普通的缚魂之术，根本收不回小姐的妖魂。”

“缚魂之术……始帝真是疯了。”孟十三无法想像李世泽既对孟十四如此情深，那又怎么会让宠妃毒杀了孟十四，死就死了吧，还想使用逆天之术让孟十四回魂，当真是疯魔了！

復又想到马疾后面所言：“你刚才说孟影小姐虽是妖，妖魂却与旁的妖不太一样，此是何意？”

异常到何种地步，竟是连妖魂都收不回了？

马疾於百余年里，不知暗底里骂过始帝狼心狗肺又丧心病狂，孟十三说始帝真是疯了，他是连点了三下头：“对，疯了。”

附和完方回道：“小姐的妖魂与旁的妖不大相同，此是小姐从前刚收我为妖仆之时，同我坦言的。那会儿小姐觉得她收不了我，觉得我作为她的妖仆，乃是埋没了我，委屈了我。可小姐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求能跟在小姐身边，好让我报答小姐的大恩。我与小姐说开之后，小姐也不再赶我走，遂同我实说，说她虽是蛐蟮，却与別的蛐蟮妖不一样，妖身不完整，妖魂也不完整。”

“妖身不完整，也不能断定妖魂就不完整。”孟十三理性地分析，“而蛐蟮又与旁的妖有些不同，蛐蟮就算是妖身有折损，埋於土中，经土壤的滋养，也能慢慢生出新的躯体。你家小姐的妖身不完整，实则是能重新生长，达到完整的妖身。”

马疾讶然於孟十三竟对蛐蟮妖如此了解，也只几息，想到孟十三养的那条白白胖胖名为小白的肥蛐蟮，他也就释然了，想来大小姐是全面了解过蛐蟮的，方能把小白养得那般肥美。

“在当年，我对於蛐蟮的了解，並不如大小姐了解的这般深刻，但也察觉到此中的怪异之处，然则小姐並没有为我解答。”马疾在当年就当面问过孟十四，只是面对他提起的和孟十三同样的疑问，他家小姐只是看著他笑，並不解释。

“妖身的不完整要变得完整还好说，妖魂的不完整则悬了。”孟十三作为大妖，遇到的知晓的，甚至於古籍中看到的，或於市井荒野听闻的，她了解得不少。

其中，便有妖魂不完整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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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听马疾所说的，於她而言，倒也不新鲜，只是孟十四不与马疾说个明白，教她有些不懂。

嗯……满脑子风雪月的同类果然不太好理解。

“悬？”马疾问道，“於此百余年里，我除了一直都在找寻小姐交代要找到的那位大妖前辈，我也四处查问过关於妖身妖魂不完整的解决之法，只可惜一直没能了解到。”

他一直觉得应是他了解的渠道不对。

於是后来他索性在京城定居下来，他想著天子脚下人才济济，总有高人会知晓其解决之法，就算无解决之法，亦能为他解惑一二。

然至今日，他並未遇到有些能耐之辈。

而此刻，面前的孟府大小姐，却似乎知晓一些，不禁教他眼神儿突亮。

孟十三瞥了他一眼：“你別高兴得太早，我虽略知一二，却也不知其解决之法，只是过往……於书上看到过一些，故而知晓罢。”

马疾亮晶晶的眼神儿，顿时黯淡了下来。

“便是我知晓，中间隔著百余年，於你家小姐……亦是枉然。”她道。

马疾岂有不知的：“大小姐不必多言，我明白的。只是心中有遗憾，难免想著要弥补，也想著日后若再遇到此般境况，我不再是束手无策。”

说到底，他图的，无非是心理安慰罢。

孟十三没太在意马疾之言，她还陷在震惊於孟十四竟然是一条妖身不全妖魂未整的蛐蟮当中。

最令她不懂的是，孟十四的妖身竟然不完整？！

蛐蟮的身体结构异於常妖，一般的妖残了就残了，很难再长出新的肢体，可蛐蟮不同。

蛐蟮是可以重新长出全新的肢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