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妈妈有点累了，可能要休息一会。”
胡小草采摘了大捧迎春和村长一起去医院看望女人，女人的情况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医生说苏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听完医生的解释，众人也恍然大悟，神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人都是贪心的，也不能赌。
山神看起来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但又有谁知道，如果他真的出手救人，逆转生死，自身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而且已经出手救了一次，若是再出手的话，以后村子里每个人生老病死都去求一求的话，那山神又该如自处。
村长摸了摸她的头，“神庙交给其他人打理，如今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你妈那边不用担心，医院那边减了部分费用，又有政府的补助，我们也帮你申请了贫困帮扶基金，去县里读小学吧，那里条件好，你用功读书，将来考到市里去，长大也当一名医生，肯定能救你妈妈。”
“我的小草果然是长大了，变得更加懂事。”
吴远找来村长商量。
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胡小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这一刻她似有所感，仿佛连手上抱着的蛇蜕盒子都在发热。
“咱们已经麻烦过山神老爷一次了，不能再麻烦第二次。”
女人笑了笑，“傻孩子，我怪你干什么，你做的很好。”
胡小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惊恐还有慌乱，“妈妈你别睡好不好，我还想再和你说会儿话。”
见胡小草被说通，村长松了口气。
吴远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总算知道山神为什么会看重小草这个丫头了。”
虽然母女俩都是明事理的人，可是真正到了生离死别那一刻，谁又能够真正舍得下自己的亲人。
两人听闻顿时愣在了原地，目光划过一抹惊讶，谁都没有想到胡小草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胡小草和他们不同，最难能可贵的是那颗赤诚之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曾改变，不会因为外界还有环境的因素而影响。
村长错愕不已，万万没想到胡小草会有这样的想法。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医生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跌落到谷底。
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之后，两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还是小草这丫头明事理啊。”
即便吴远使出浑身解数，女人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野医生而已。
胡小草明明就在旁边，可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
“谁说不是呢，世事无常，好人不长命啊。”
“村长爷爷说费用不用我担心，医院还有国家都会帮我的，妈妈情况特殊，医院那边也很纳闷，会尽心治疗。”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胡小草在外面焦急等待着，好不容易等到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众人连忙上去询问。
女人再次肯定道：“你刚才的话，说的很好，妈妈也为你感到自豪。”
“村长爷爷，吴爷爷，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了。”
如今胡小草年纪小，性格还没有完全定性，母亲成为植物人，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一定要好好引导才行。
“所以啊，咱们要懂得感恩，就算山神照顾我们，咱们也不能乱来，如果每个人生老病死之际都去求山神，那这和去烧香拜佛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会是最纯粹的信仰吗？”
如果换位思考，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已三番五次的去打扰山神，祈求帮助了。
村长眉头紧皱，“前期费用咱们凑一凑，然后再想办法。”
说女人死亡吧，她又还有一口气，说女人活着吧，但是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苏醒。
谁曾想胡小草却是摇了摇头，脸上虽有伤感，但目光却很坚定。
另外一边，胡小草也端着药进了房间。
村长还有吴远听到动静，暗道一声糟糕，连忙冲了进来。
女人拍了拍胡小草的背，像是小时候那样，温声细语的哄着，“妈妈明白你的感受，只不过生死有命，咱们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女人目光有些欣慰还有释怀，“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提起，就怕你这孩子一时半会想不通，又去找山神救我的命。”
人性都是复杂的，村民们虽然淳朴，可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缺点所在。
女人伸手似乎想要摸摸胡小草的脸庞，可最终手还是无力的垂落下去。
伴随着胡小草一声哭腔。
女人的想法和胡小草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母女连心。
她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山上，循着记忆里面的路，胡小草来到了曾经和山神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就在两人谈论之际，旁边传来叮咚一声脆响，扭头一看，只见胡小草站在墙角，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陶罐。
胡小草眼眶通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急忙好奇看去，便见远处，墨绿色的鳞片映入眼帘，并没有一般蛇类的恐怖，反而充满了神秘，好似水波荡漾，如同水种极佳的翡翠。
胡小草看着病房里面，浑身都插满管子的母亲，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察觉到脑袋上的温度，胡小草猛然抬头，撞进了女人温柔的目光当中，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眉宇微微一皱，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换了一个方式劝道：“修行的话才更加要读书啊，连字都不认识的话，何谈修行呢。”
胡小草死死咬着嘴唇，命运的齿轮再次碾压在她的身上，看着让人不由得心疼。
也不知道站那听了多久。
胡小草心里一个咯噔，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女人的目光，害怕会看到责备。
就在胡小草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之际，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医生神情有些复杂，“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现在性命暂时保住了——”
胡小草郑重其事朝着两人鞠了一躬，“妈妈的药快好了，我先去看一看。”
“山神爷爷已经帮过我们一次，还是这种生死大事，妈妈从小就教育我，做人不能太过贪心，要懂得知足。”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想到办法的。而且你的妈妈只要活着，就有机会醒来。”
“村长爷爷说，读书是为了更好的修行，我也想要修行，所以日后我会好好读书的。”
她跑到房间里面，郑重其事的打开了一个盒子，那里面赫然是条蛇蜕。
如今过去了一年时间，记忆里面山神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说到底，胡小草至今都没能看清楚山神的模样。
胡小草坚强的点了点头，为了不让女人担心，她甚至还挤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比苦还难看。
村长忍不住问道：“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吗？”
在村民眼中，他们连山神的面都没见到过，胡小草却已经几次三番接触，由此可见不同。
一条大蛇盘旋在不远处，恰好有阳光从树梢之间投落下来，给周身的鳞片镀上了淡淡的金光。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胡小草并不想重蹈覆辙。
“妈妈现在住院了，医生说她本该死亡，却成为了植物人，我知道肯定是山神爷爷您的缘故。”
村长叹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看呀小草，世人都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愿索求，但世人又这么的多，愿望如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过来，神仙该怎么选呢？”
“那我就走啦，等下次再来看山神爷爷。”
胡小草有些失望，满脸都是沮丧。
两人神情有些惊讶，“小草你怎么在这里？”
“医生，请问病人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并不知道，女人本身寿命已到，却因为叶秦的那口先天之炁，为其续命一年，如今一年期满，本该魂归黄泉。
“但是妈妈说，我们不能再劳烦山神爷爷啦，所以我没有带妈妈来看望您，所以您一定不要怪小草哦。”
“可能山神爷爷忙吧，或者根本不在这里。”
女人帮胡小草擦了擦眼泪。
“胡家妹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万一还有转机呢，当初医院不也说人快不行了么，结果小草去了山上一趟，明明是半脚踏入鬼门关的，结果一下子又活了.”
女人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这药太过苦涩，以至于她的味觉都有些迟钝了。
植物人也不可能这么神奇啊！
内疚还有自责不停撕扯着胡小草，像是要把她分裂成两个人。
说到最后，女人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村长也很赞同的吴远的说法，“是啊小草，不管成不成，总归试一试。”
看着胡小草走远的背影，两人目光怅然，好半天才回过神。
胡小草似乎想到了什么，“那神庙怎么办？”
这两次见面的经历都让人刻骨铭心，给胡小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虽然都是良善之人，但是一颗心在世俗当中浸染，早已沾上了斑驳的气息。
第二次是在山神大限将至的时候，山神状态并不好，已经濒临死亡，再加上那个时候，胡小草哭的泪眼朦胧。
胡小草用力点了点头，但是却又摇头：“我不要当医生，我要读书识字，去修炼！只有和山神爷爷一样，才能救妈妈！”
女人费力的伸手，摸了摸胡小草的脑袋。
既然决定之后，胡小草就要收拾东西，毕竟这个时间来说，马上就要开学了。
失落的嘀咕着，也许这次，她依旧注定看不到山神。
但一生中最重要的羁绊却让她又忍不住抬起了手，轻轻的放在了小草的脑袋上。
整条蛇充满了神异，那双兽瞳也不见冰冷和嗜血，反而人性化的朝着胡小草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是祥和。
在这一刻，胡小草眼中似有星光坠落，曾经湮灭下来的光，再度亮了起来，划破了这几日的所有黑暗！
她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有些惊讶还有诧异，就连声音都多了些颤抖。
“山神爷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