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楚地郢墟，无果如意
穿过楚地的一座又一座城池，云中君和驪女的身形，便在一处山谷当中停下。
山谷左右，都有攻伐的痕跡，也有人造之物崩塌过以后所留下的废墟。
还有水烧火淹，刀兵斧凿等等一系列的痕跡。
除此之外，云中君和白虎监兵神君，还都清楚的看到，还有许许多多的尸骸，散乱无比的埋葬於此。
就算是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尸骸上的血肉尽散，那骸骨，都已经和泥土融化在一起，然后在时间的锻造之下，化作山石——看起来，就如同是山石上造化神工的壁画一般。
可就算如此，那些尸骸手中的兵刃，却依旧是握得异常之稳——那握著兵刃的手掌，依旧和那山石泥土，有著无比清晰的界限。
虽然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可这些手掌和兵刃上，却依旧是还承载了那廝杀的执念。
只是立於此间，白虎监兵神君的耳边，便似乎是听到了那无数的凡人所共同嘶吼起来的杀伐之声。
那声音配合著来自於无数万年之前的，刀枪剑戟的嘶鸣，竟是让她这位白虎监兵神君，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许的悸动来。
她脸上的五官扭曲著，那庚金白虎的本相，都是若隱若现。
“这里便是郢都。”
“真正的郢都。”
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有著些许的追忆。
时间轮转，世代变迁。
人间，从来都不讲究永恆——是以，那无数的城池，便也在各种变迁之间化为乌有。
再宏伟的城池，都会在时间和战火的席捲之下变成废墟，而后在那废墟之间，又一层一层的累积起新的城池——如同是一层压著一层的天闕。
又或者，是那废墟，已经不適合於凡人的生息繁衍，於是，那无数的人，便迁移至別处，只留下那废墟埋葬於天地之间。
甚至，隨著时间的推移，这废墟的存在，都逐渐的在天地之间消散，成为天地之间的一桩隱秘，让人难以寻觅。
郢都，便是后者。
此间，乃是楚国的旧都。
楚国灭亡的时候，秦国的大军便在此间，和楚国的国人廝杀。
彼时，那郢都当中的老弱妇孺，都带上了简陋的兵器去和秦军廝杀，以保卫他们的国。
最终，郢都还是被秦国攻破，此间的一切，都被付之一炬——同时，秦国，也同样是在此间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伤亡！
那一场大战，是人间统一之前的最后一场大战。
是始皇帝重塑人皇传承之前的最后一场大战。
那一场大战杀得，可谓是日月无光，星移斗转。
那一场大战，作为一个时代的结束，作为一个时代的开始，会有多少人关注那一场大战，可想而知。
可在那一场大战过后，那无数关注那大战的人，想要去战场上凭弔的时候，却赫然是发现，那大战之时，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倒卷，使得那空间和时间的坐標，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大战结束过后，因为那无穷杀气的干扰，以及那人道重聚的牵引……於是，那郢都的遗址，便也隨之成谜。
就算是当初亲眼看著那廝杀的无数强者，都在那人道重聚所造成的迷雾之间，失去了郢都的坐標。
更別说那时代变化过后的后来者了。
自郢都被攻破，楚国灭亡过后，这象徵著人间时代变迁的最终战场，便一直都沉眠於此。
此间所流淌的杀伐之气，那杀伐之意，便如同是一柄前所未有的神兵一般，將此处和天地之间一切的联繫，都切得乾乾净净。
就算是有修行者从此间而过，都会无意识之间，忽略这一处古老的废墟。
而云中君，之所以能锚定这郢都的废墟，能锚定这象徵著一个时代变化的古老战场，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因为云中君本身就是楚国的国神勾连楚国的国运，被楚国所尊奉，同时，楚国灭亡过后，他的神话，亦是被秦所接纳——他的存在，同样是作为时代的过渡与见证。
第二个原因，便是云中君作为楚国的国神，他最大的一个神庙，便也同样是坐落於这郢都，和这郢都一起被打碎，一起被埋葬。
他的祭祀们，也同样是在此间和楚国的军民百姓一起奋战，最后一起在此间战死。
有这锚点，他自然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郢都的存在——只要他愿意。
不过，如今的这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郢都了，而应该称之为郢墟。
“此间，乃是一国之王都，又象徵著人间时代的交点。”
云中君的声音缓缓响起。
“以人族的发展来看，人间所经歷的，目前有三个时代。”
“第一个时代，便是那些太古人皇的神话时代，亦是部落的时代。”
“第二个时代，便是轩辕过后的时代——轩辕过后，人族的时代，便是从部落，至於分封。”
“就算之后的启立下了人间的第一个王朝，可那王朝，也就是分封之制。”
“第三个时代，便是始皇帝过后，其结束分封，改做郡县——或是当称为集权，君王，便在实质意义上，成为人间的唯一和至高。”
“如今，人间便依旧是处於这郡县集权的时代。”
云中君神色平静，而在他的言语之间，便似乎是有一张无比广阔的长卷，在白虎监兵神君的沿线浮现出来，描绘著人间时代的变化。
“轩辕时代的开始，便是那涿鹿之战。”
“此战蚩尤败亡，轩辕成为时代的唯一——这便象徵著分封时代的开始。”
“而这里，楚国灭亡，春秋战国的时代彻底结束，始皇帝重新统合人间——这便象徵著郡县集权的开始，也意味著分封时代的结束。”
“如同蚩尤是一个时代的祭品一般，这郢墟，同样也是一个时代的祭品。”
云中君的言语，越发的悠远，越发的縹緲。
这就是他带著白虎监兵神君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