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真名叫森川隐介,代号兔子。”
听到这个代号,李慕林忍不住笑了:“中国有句老话,说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么看来你是命中注定,难逃一劫。”
周恩泰无奈地笑笑:“我是中国人。”
李慕林愣住了:“中国人?”
周恩泰一脸认真:“是,我是宝岛人。”顿了顿,他解释说,“不过我是来到豫州后,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在宝岛的时候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日本人?”
周恩泰唏嘘道:“是啊,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话,张义、李慕林顿时明白了,这是被彻底奴化改造了。
自1895年,日军占领宝岛后,为了巩固殖民统治、消除民众的民族意识,开始推行一系列奴化运动,核心是通过文化、教育等手段,强制民众认同日本文化和天皇统治,强制将日语定为“国语”,禁止使用汉语,规定日语是唯一语言,通过语言渗透削弱民族认同,鼓励民众改用日本姓名,搞身份认同改造.几代人下来,真正的历史早就被篡改,湮灭在历史尘埃中,谁还记得自己原本的身份归属?
张义冷哼一声,插话道:“宝岛自然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你是不是中国人就是两说了,判断一个人是否是中国人,核心在于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的统一,而非仅仅以是否说中国话为标注,这种认同是历史传承、情感归属和现实选择共同作用的结果。
你替日寇卖命,助纣为虐,如今沦为阶下囚,想起自己是中国人了?早干嘛去了?别套近乎,交待你的罪行。”
周恩泰讪讪一笑,换了个坐姿,也换了个话题:
“是是是,我罪孽深重,我该死,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慕林满意地点点头:“说说你的上级,那个黄忠。”
“他叫佐藤羡次郎,代号田鼠,是我在间谍学校的教官。”
“教官?”李慕林若有所思,让人拿来关阿月和石雄的画像,问:
“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周恩泰摇头,想了想说:“或许他们是组织后面来的人,我不认识也.”
李慕林脸一沉,厉声打断他:“你刚才不是说手里还有筹码,认识什么交通员吗?”
周恩泰下意识一个激灵:“我是认识一个,我觉得他是。”
他慌忙解释起来,原本受指派一直潜伏在学校,后来某一天突然有个陌生的黄包车夫在大街上拦下他,说出了组织预先制定的唤醒暗号,并拉他去见了佐藤羡次郎。
“后来你还见过他吗?”
周恩泰沮丧地摇了摇头。
李慕林气不打一处来:“尽说些没用的,这就是你说的筹码?”
“我我可以帮你们将人找出来,我训练过速记,我记得他的样貌。”
李慕林不置可否,即便这个交通员当时没有乔装打扮,以真面目示人,但就算画出他的画像,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者,现在佐藤羡次郎都被捕了,对方只要不是傻子,早就改头换面藏起来了。
不过本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还是让人叫来了画像师。
出了审讯室,他想了想问张义:
“张处长,您怎么看?”
“我刚才仔细观察,他没有撒谎,现在的关键是找到这个交通员或者让另外几人开口。”
“是啊,只要找到了交通员,其他一串鱼就都找到了。”李慕林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看到崔站长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人,瞥见这两人的面孔,便改口小声说:
“麻烦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军装,一个上校,一个少校,带头的直奔李慕林,亮出证件,咄咄逼人:
“梁福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李慕林瞥了一眼崔站长,很硬气地说:“梁福投敌叛国,正在审讯,谁也不能见他。”
为首的上校四十上下,国字脸,一脸严肃:“有证据吗?”
“李副站长,你应该知道,战时诬陷军官,意味着什么吧?”旁边的少校年纪不大,小白脸一个。
一人一句,引得李慕林左顾右盼,证据确凿的事怎么就变成诬陷了?
不过扪心自问,他可是一点都不心虚,梁福都已经招供了,还能怎么着?
不过这二人是战区司令部的,来意他也心知肚明,无外乎就是想堵住梁福的嘴,掩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梁福已经供认不讳,铁证如山,想见他可以,拿出手令。”
两人瞬间有些傻眼,面面相觑,没想到军统的动作这么快,暗骂梁福是个软骨头。他们不关心梁福有没有投敌叛国,只要别乱说话就好,军火库那点事,烂也要烂在锅里。
梁福被抓,幕后的几位老板真的慌了、怒了,打了几个电话,才打听到是军统抓的人,立刻派人来封嘴,他们二人都是在被窝里被电话惊醒的,眼屎都来不及清理,哪来的什么手令。
国字脸沉默了几秒,黑着脸说:“手令稍后补上,给个面子。”
李慕林板着脸:“抱歉,刘上校,军统有军统的规矩,这个面子,我给不了。”
张义摇摇头,懒得搭理这两个不速之客,对李慕林说:“走吧。”
小白脸没想到姓李的这么不好相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此刻见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出声,立刻逮住他当软柿子捏:“你又是谁?见到长官不知道敬礼吗?”
张义眨巴了下眼睛,他原本置身事外,但显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既然小白脸这么不开眼,那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教训,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看好戏的崔站长:
“崔站长,哪来的狗仗人势的东西?”
崔方平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抱歉,张处长,我刚才忘了介绍您的身份。”说着,他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向二人介绍:
“二位,这位是军统局司法处张处长,少将军衔。”
国字脸和小白脸心里咯噔一下,面面相觑,怎么把军统局本部的人招引来了?不说军统督查室在战时有权督察部队、执行惩戒,军统司法处处长还兼任军法执行总监部的职务,他这个时候来,不会是军火库那些事已经惊动上面了吧?
见两人有些愣神,张义冷哼一声:“怎么,见到长官不知道敬礼?”
两人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诚惶诚恐地敬礼:“不好意思张处长,不知道是您。”
“现在知道了?知道了就回去吧,告诉你们身后的人,梁福投敌叛国,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他。”
说罢,张义冷冷看了二人一眼,背着手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