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啐,你在此隐晦谁?谁不敢报仇?陛下和先帝兄弟情深,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只是国库空虚,军中问题不少,这才忍辱负重,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不敢报仇了?”
“话别说的这么好听,皇家之争,谁也不知其中真相,什么国库空虚,这话也就骗骗你们这等升斗小民,朝廷每年征这么重的税,怎么可能国库空虚?”
“此话有理,去年,我们乡便加了两重税,这若是还国库空虚,那就要想想税银都去哪儿了。”
“你们是哪儿?”
“江西吉安。”
“我们山东莱州也加了两重税。”
“是吧,大家都加税了,并不是我一家之言。”
“要我说,所谓清丈土地,也是为国增收,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不如不清。”
“只怕苦的不是老百姓,而是一些贪官污吏和鱼肉乡里的士绅吧?”
一人冷笑道:“愚蠢,你当真以为清丈土地就能增加国库收入,减轻百姓负担了?只怕清丈出来的田地全是最贫苦的那些人的。”
潘筠不由看过去,问坐在隔壁桌的书生:“这人是谁?”
“你不认得他?他是浙江淳安的商辂啊,他是宣德十年乡试第一,一直游学读书,没想到他今年会来参加恩科。”
“不少人下注,说他会是恩科会元。”
“此时下定论为时过早了吧?”
潘筠看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妙真也看了那人一眼,拽上妙和陶岩柏一起跟上。
妙和和陶岩柏走出老远还回头看商辂,挠着脑袋问妙真:“你看出什么了?”
妙真:“文曲星动,他会是下一个状元。”
事实上,商辂不仅是状元,还是解元和会元,是大明唯一的一个三元及第。
当然,此时除了翻过历史书的潘筠外,无人知道,而就算是潘筠,也不敢肯定,这个时空的商辂是否能和另一个时空的商辂一样,在历史出现了这么多变动后,依旧能够考中会元和状元。
潘筠决定静观其变。
因为潘岳会参加来年的春闱,为免出岔子,潘筠决定闭关:“就算是工部来请,也说我不得空,让他们有事先自己钻研,不行就等到明年三月再来问我。”
妙真问:“那我们呢?”
潘筠扫了三人一眼后道:“你们就专注自己的学业,一问三不知吧。”
妙真三人对视一眼,拱手应道:“是。”
和潘筠一样,恩科秋闱的榜一放,他立刻就闭门学习,连国子监都不去了。
没过多久,国子监的同学找上门来,连潘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潘洪给打发了。
短短一旬,来找潘岳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他在国子监的同窗,还有一些外地来的学子,说是慕名而来。
甚至还有不是考生的人,想要和潘岳交朋友的……
不论是谁,潘洪都给拒绝了,只说潘岳被他关在家中闭关,春闱之前不得外出。
有人连着去三趟,发现实在见不到潘岳,就和潘洪暗示道,他有办法让潘岳在春闱中得中,甚至还可以名列前茅。
潘洪抬头冲他笑了笑,走出院子就冲着屋顶喊:“锦衣卫大人,这里有个试图科举舞弊之人,还请大人们来捉拿。”
坐在椅子上的人惊在当场,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也沉默了一瞬,然后跳下屋顶,敲门,从正门入。
不是他们不想直接跳进院子里,实在是那院子里怪异得很,他们可以趴着看,可以伸头看,但只要非门而入,他们就会陷于幻境之中。
一开始,有人“脚滑”过几次,每次都差点被这个院子折腾死,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去钦天监里请人进去把“脚滑”的人带出来。
没办法,就算是潘洪,他也看不到“脚滑”跌到院子里的人,办不到把他们带出来。
锦衣卫们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去,把瘫坐在椅子上的人拖下去,直接关进诏狱里。
待把他背后之人查问出来,目的问出来,就丢给刑部处理。
此一喊直接让潘家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
短期内,潘家是安宁了不少。
而此时,说闭关的潘筠正跟张自瑾下棋,听到潘小黑活灵活现的转述后就把桌上的米糕给它吃。
张自瑾扫了潘小黑一眼,道:“难怪你那么安心的说要闭关,这只猫好像更聪明了。”
潘筠:“它一直很聪明,其智不在人类之下。”
张自瑾:“你就真的一点不管?不怕你父兄把人得罪光了?”
潘筠:“意图科举舞弊,以拿捏我把柄的人,得罪就得罪了,我还需要考虑他们的得失?”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潘筠:“既是小人,即便我不去得罪他,他也会来得罪我,若我行事还要看小人的眼色,那我是君子,还是小人?”
张自瑾手一顿,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潘筠趁他发呆,啪嗒一声落下一子,瞬间吃掉他五个子。
张自瑾闻声低头一看,见她杀了他一片,不由一笑:“你说的对,瞻前顾后本就易败事,何况还是看小人眼色的犹豫。”
潘筠:“大明科举舞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有浙闽赣科举舞弊,后有……”
潘筠说到这里一顿,默默地收声。
张自瑾闻言笑问:“后有什么?莫非你已经能看到将来何时又起了科举舞弊?”
潘筠淡淡一笑,转着手中的棋子道:“利益动心啊,再不改革,您就等着看吧。”
张自瑾:“我常常在想,天生道子对天道之意真的超越我们这么多吗?”
潘筠疑惑的抬头看他。
张自瑾:“我的境界高你许多,我对未来有感觉,却不清晰,依旧需要根据天象推测,而你,很少观天象。”
“若论观天象的时长,你还没你那个师侄的零头多,但你对未来一直有一种笃定,”张自瑾道:“去年,你突然入京见郕王,我便知道你看到的比我多,也比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