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峻走后,王垕仔细分析眼前的处境,汉代是一天吃两顿,先前士兵透露今日早饭份量开始减少,看来曹贼已按原先提出的计划实施了第一步,而王垕昨晚就被关押在此,必然不可能将下令粮食减半的锅推到王垕头上,看来这第一次砍头危机是躲过去了。
王垕揉了揉额头,盘腿坐在地上,盯着洗得发毛的袍角沉思,曹贼既然依计行事,为何又关押自己。
是真的担心自己与敌人勾结?
还是此计兵行险着,为避免泄露风声而将他关押?
亦或许是曹贼太过狡诈多疑,虚晃一枪讹诈他露出马脚?
无论从何种原因出发,只要攻破寿春,他必安然无恙。原本的历史是曹操选择正面进攻,拼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力战不退的冲劲,成功攻下寿春。即便这次不用王垕提出的引蛇出洞之计,曹操也不可能落败。
王垕分析来分析去,觉得活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肩膀一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体往后倒,四肢舒张地摊在地上。
殊不知他的穿越让蝴蝶煽动了翅膀,历史的车轮已开始变道。
此时,营地中央,帅帐之中,荀彧一身青衣,高大伟岸,风姿雅致。他恭敬立于曹操身侧,沉声道:“明公,下官亦觉得此计可行,李丰不以谋略见长,此刻我方大军围城,他定无逃生之策,必中此计。下官不解,计是好计,人是功臣,明公向来善待人才,何故关押王垕?”
曹操轻笑道:“荀彧啊,你往日只知此人沉稳踏实,但可曾听闻他擅长谋略?”
荀彧皱眉:“往日多听闻任峻赞扬他踏实可靠,确实不曾听他谈论谋略,明公是觉得他居心叵测?”
荀彧知道曹操生性多疑,目前应该仅是有所怀疑,如若真有证据,哪怕是三成把握,王垕现在只怕已经归西。
“王垕经由任峻引荐,经历大小数次恶战,如若他真有异心,机会很多,不用等到这时候,濮阳之战,宛城之战都是可乘之机,也没见他有所行动,下官看来,明公无需多虑。”
站在荀彧的角度,他确实不认为王垕是一个别有用心图谋不轨之人。
曹操颔首:“我也知道他没有反心,虽然不知他为什么隐藏才能这么久。我故意关押他,一来可以让他不必承担粮草不足的责任,二是可以防止此计泄露。”
说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转身看向荀彧,幽幽地说道:“三是此人大巧若拙,藏到如今才让我多觅得一个人才,我心中甚是不爽。今日我派遣任峻前去探望,便是让他宽心。等破城那日,我必定亲自前去迎接,拜其军师之职。”
荀彧含笑的一挑眉,了然,“恭贺明公,喜获良才。”
当天半夜,王垕在营帐中昏昏欲睡,顷刻之间喊杀声四起,声势震天,帐蓬外面人影幢幢,隐约可见某一方向火光冲天,王垕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小心脏砰砰直跳,迅速钻到门帘缝隙往外望,待他观摩清楚帐外的状况,心中的石头便彻底落了地。成了!曹贼采用了他的计划。
命保住了,握拳!
此刻,寿春城中,李丰坐于踏上,乐就、梁刚、陈纪三将站于身侧,四人都神情萎靡,胡子拉碴,乐就更是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李丰一手揉着眉头,将手中信件传递给其余三人:“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乐就低声道:“我军被困月余,不说将士士气低落,连我等也是心神俱疲,如此军队,实在难以胜过曹操。”
听到乐就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梁刚怒不可遏,瞬间站起大喝:“无胆鼠辈,你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曹贼就是看透我军不敢应战,故意围困数月不退,等的就是我军自乱阵脚!”
陈纪挡住对着乐就疯狂输出的梁刚,沉声道:“我等四人,身死同命,皆困于此,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千万不可内讧。”
等几人稍微冷静,陈纪继续说道:“此次主公称帝,四海伐之,已经是穷途末路,如无契机,我们最终难逃一死。曹军近年战事频繁,粮草难以为继,世人皆知,以往的战事,曹操战败多是因为粮草不足,此时张绣提出与我们联手,断其粮草然后成夹击之势包抄曹军,倒是让我军有了一线生机”。
李丰眼神游离,有些犹豫道:“曹贼素来奸诈,若这书信都是曹贼的计策,我等又当如何?”
正在四人踌躇之际,一名近卫急匆匆闯入,高声禀告道:“启禀将军,曹营火光四起,喊杀声不绝于耳,交战约莫半个时辰,曹军击退进攻之人,但由于距离过远,不知是何方部队。”
四人交换了下眼神,李丰道:“你先退下,吩咐探子这几日密切关注曹营动向,如有异动速速来报。”
“诺!”近卫得令快步离开。
凝重焦灼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众人互相对视,陈纪挂着笑容道:“张绣已经行动,此事断然假不了。我等命不该绝啊!”
梁刚把佩刀往案上用力一拍,大喝一声:“明夜我亲自去城墙守着,若张绣再来,我必出城相助,即便不能击溃曹军,也要毁其粮草,诸位安心在此等待即可!”
说完故意斜眼轻瞟乐就一眼。
“欸,”李丰抚摸着胡须轻叹,“梁将军莫急,我们都想手刃曹贼,恨不得生啖其肉,张绣虽按书信计划袭营,但结果还未可知,我们不如再等几日,静观事态发展,再做打算。如果张绣勇猛,我们出城配合冲杀即可,到时说不定,我军不仅能缴获曹军粮草,还能让那曹狗有来无回!”
乐就咧着嘴巴哈哈大笑,拱手道:“李将军大智,我这俗人望尘莫及,全仰仗将军定夺。”
梁刚还想争取一下,就被陈纪拉住,无奈一同说道:“仰仗将军定夺。”
接连三天,曹营夜夜遭遇突袭,喊杀四起火光冲天。梁刚脸庞紧绷,紧盯对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狂热,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敌营,大杀四方。
奈何李丰始终犹豫不决不敢出城,梁刚憋得怒火中烧,牙齿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