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津不确定究竟是起重机的轰轰作响、花代的刺骨冰寒、丽子的极大手劲等,何者将他拖离梦乡。反正他就醒了,晨光仍暗,替他的视域染上一层枯叶般的薄膜,他光撑开眼睛就用掉b往常多上十倍的力道。
「你真的是阿两吗?」丽子的玉容在幽暗中写满担忧。
「我不是两津,难道是你祖父喔?」两津没好气地直起上身,伸伸懒腰,双臂重得像是有十公斤的哑铃被弃置上方。
「嗯,你确实满像的。但我祖父长得b你俊。」丽子不可置信地说着,「阿两,你最近有照照镜子吗?」
「你什麽意思!」两津知道自己在葛饰署的nV警眼中,就是个囚头垢面的下三lAn,连续二十年蝉联着警署报纸中「最不想和他结婚的警员」冠军,但他还是第一次被丽子如此开门见山的羞辱。
「你知道我的意思。」话虽如此,丽子的语调却透着不确定,她端量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件易碎品。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小巧的化妆镜,镜面对着两津。
两津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霎时瞠大双眼,爆出尖叫。「这这这这这是谁?」与此同时,镜面里白发白髯、形容枯槁、眼眶凹陷的老人也跟着扯开喉咙。
回音在他的喉头与镜面之间摆渡,嘲讽着他在一夜之间变得一触即碎的生命。
「两津,对不起。」花代小声说,她就站在忧心忡忡的丽子身侧,丽子毫无所觉。
「花!代!你是想杀了我吗?」
被怒火冲昏头的两津,不禁将窝藏在心中的怀疑冲口而出。「你本来就打算藉由x1食我的生命,让自己重获新生,和你的小情人故地重游,卿卿我我吗?难道就你们的Ai情最可贵,别人的生命不值钱吗?」
「你说的花代是谁?」丽子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面sE苍白。
「她就在你的左手边!是一个蓄着齐肩短发、穿着白衬衫、品蓝sE百褶裙、平底鞋、对他人满不在乎、对恋Ai冥顽不灵的nV鬼!」两津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不出好话,但一想到自己的X命遭一个满脑子粉红泡泡的幽灵蚕食鲸吞,他就压不住这口恶气。
丽子吓得往右迈开一大步,她忘了自己就站在人行道边缘。
一道刺心刿目的强光,一阵千万片金属刮擦地面的巨响。花代的脸从双手挪开,布满泪痕,她脚跟一旋,掀起的砭骨寒风,在眼错之间将丽子推倒至人行道上。
十二吨的货车闯入丽子原本站立的位置,司机朝他们大声咒骂,发觉险些撞上的人是警察,又卷尾而逃。
花代消失在两津的感知范围内,独留下前一秒倒映在他视网膜上的残像。残像里,花代的唇形写着「对不起」。
「花代。」两津追悔莫及地朝空气呼唤。她不可能离开,她需要自己的协助。念及於此,两津感到一阵阵眩晕恍如东日本大震灾的海啸般,朝自己席卷而来,他的R0UT与JiNg神正被一砖一瓦地冲散,毁灭。
天旋地转,两津奄奄无力地倒入丽子怀中。
「阿两!」丽子惊呼出声。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两津喘息未定地挣开她的搀扶。说的话像是最终遗言。
他没料到花代的离开,只会让自己疾步迈向Si亡。或许,Si得仅b近百年前故去的花代稍稍缓慢一点。只是他身边仍有夥伴,而花代只能寂然一身地坠落。
「阿两,你撑着点,我这就载你去医院。」
「不,丽子。带我去中川那里。」
「可是……」
「详情我会在路上跟你解释,快点。」
丽子眉峰轻蹙,却仍将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人扶上自己的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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