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我都表现得很坚强,但是说一点儿也不怕是假的。
毕竟,谁还不是个二十几岁的宝宝,谁还不是个在乎容貌的小可爱,谁还不是个每天憧憬着未来与远方的生活理想家。
所以,我准备跑路了。
把病号服脱下,淡定地走出住头颈二区,从容地按下电梯。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坚信谁也没看出来我是个病人,是一个在手术前准备逃跑的病人。当然,我也知道不可能有人看出来,也不可能有人去关心。可走进电梯的那一刻,看着镜子里只穿着睡衣的自己,我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姐姐那么远扔下家里的孩子来照顾了我快两个月了,她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甚至今天还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拿回去洗了,如果此时的我逃跑了?还有家里焦急地等待着我做手术的爸妈,其他那么多的亲人朋友,以及这两个月的努力,跑了那么多医院,不就是为了手术吗······
电梯到了一楼,我终究像个神经病一样,没有下去。
默默回到了病房,噙着泪安静躺下。这个手术前逃跑的插曲,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还是那个坚强的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无所畏惧的乐观女孩。
一觉醒来。
2021年1月5日,周二。
手术的日子。
尽管知道不可能一大早就手术,姐姐却来得比医生查房还早。她说昨晚回去以后,怎么都睡不着,生怕我会悄悄逃跑,所以一大早就来了。
“怎么可能!”我不屑地笑着回答,眼里却有一颗泪差点没憋住。果然,在意你的人,是懂你的。
我的病房就在护士站对面,早就听到护士说今天有六台手术。于是我们走过路过都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中午的时候,因为我要做手术不能吃东西,护士来给我输上了一袋营养液。
第一次看到净含量写着1.5kg的输液包,我着实吓了一跳。
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输不完,索性准备睡一觉。谁想躺平就忽然觉得全身发烫无法呼吸。
我赶紧叫姐姐喊医生,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我已经全身绯红滚烫,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医生来看后马上判断我是对营养包内的某一类物质过敏,给我输生理盐水稀释后,又换了另一种营养液。
“幸好还没做手术,你还能说话,要是手术出来输这个东西过敏,那后果简直不敢想,你刚才的情况真吓人。”姐姐说。
“医生说了,里面没有什么易过敏物质,或许只是因为我很少输液,比较敏感而已。”我安慰着姐姐,心里却对未来的治疗开始产生莫名的恐惧了。
下午三点,我的超级“大奶包”都已经输完了,医生却一点让我去手术的动静都没有。
有了上一次被医院临时劝退的经验,加上刚才我过敏的情况,我和姐姐都非常担心重蹈覆辙。上次被医院劝退以后,我们耽误了一个多月,爸妈一直认为是我们没有给医生送礼导致的。
尽管我们再三解释是因为病理没确诊,手术不能随便做,医生建议我们换更好的医院也是为我们好。但是爸妈总觉得,一定是我们没送礼,所以医生不愿意给我们做手术。
因此,这次手术前,爸妈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们给医生送一个红包。但是我和姐姐都是“社恐”,虽然也的确去准备了,但是总觉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以至于那个红包在兜里始终没拿出来。
我们一方面是觉得本来钱就少,给出去看起来简直就像对医生的侮辱,另一方面我们更是觉得,医生肯定不会要,到时候尴尬,说不定医生还要把我们嫌弃一番等等。
我们脑补了各种送的方式,又脑补了各种送的结果,胆小怯懦的两个人,终究是没敢有所行动。
可是眼看时间就要到四点了,医生还没叫我手术,我们等得那叫一个糟心,老家的电话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支招的伙伴们已经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去办这件事了。
最后,身为家属的姐姐终于顶不住压力,鬼鬼祟祟畏畏缩缩地去医生办公室外溜达了。
发现医生根本没在的她松了一口气回来。一问护士才知道,医生早就去准备手术了。
听护士说:“只要是排了就一定会做的,不管多晚。”我们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甚至天真的以为到现在了还没叫我,也许意味着我的手术很快,一去就出来了。
就这样,到快五点的时候,护士终于来叫我了。
我迫不及待地穿上鞋就打算走,护士却告诉我让我等着,有引导员会来带我。
我在心里反复安慰着自己:终于能手术了,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手术吗?能手术才有救,相信一定像每个人说的那样,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看着引导员阿姨推着轮椅来来让我坐上去的那一刻,本来好好的我瞬间感觉全身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