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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萧宁一怔,下意识便抽向横在眼前的手,蓦地一下,手背上赫然浮现几道刺目红痕。覆在骨节胀得红紫的冻疮将将开裂,几欲渗血。
“殿下醒了就好,方大人还在门外守着。”萧霁缓缓收回手,眼帘微垂,眉眼一如往常温顺。
“方榆在外头?”
萧宁眉尾一挑,直起身,刚想从床上下去,身上绵软的酸胀感却潮水般涌来,熟悉而又陌生,刺得他一瞬僵直了脊背,动弹不得。
他面若金箔,本就微弱的呼吸霎时缓下来,浑如丝缕,掌心无力撑在刚换洗的被褥上,指尖一点点缩紧。
下一刻,脑中刻意忽略的尘封记忆逐渐明了。
客栈楼梯口挂着的残肢和大滩血泊。
被摁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衣裳成了缕缕破烂布条。
……
回忆的最后,是摇曳烛光下兰微半跪在身前,向来平静无波的眼注视着他。
然后一点点埋下了头。
室内陷入了难捱的沉寂。
一道冷沉眸光朝身旁人投了过去,眸色难辨。
“回殿下,方大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萧霁躬着身,垂着头,面色依旧沉静如水,窥不出一丝异样情绪。
萧宁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仍是从前那副恭顺模样,暂且按下骤起杀心。一时不再看他,往上提了提衣襟,便开口道:“让他进来罢。”
刚开门,方榆便面色焦急地走了过来,睁大着眼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见人身上没甚么明显伤痕,才松了口气,拂了拂身上灰渍,坐在了床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殿下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方家一族上下的项上人头一个都保不住,到时候我爹可真要抱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哭了。”方榆喘了口气,咝了一声,慢腾腾地扶正了方巾,道。
萧宁听惯了这厮插科打诨的话,索性懒得理,目光直直落向门外,道:“前几夜羌人作乱,动静不小,眼下外面怎么样了?”
闻言,方榆收回了方才的玩笑神色,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沉声道:“一路跟着的几个暗卫无一幸存,还死了几个旅客。昨天闹了一场,和几个死者同行的人嚷着要报官,老板赔了钱息事宁人,眼下店里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羌人。
萧宁沉着脸,五指渐收,指甲紧紧剜进柔软掌心。
“去查查,呼延霄现在何处。”萧宁冷哼一声,眸中划过狠厉之色,双拳紧攥,耸着的肩却无意识地打着颤,羽睫振若蝶翅。
肩上一重。
萧霁俯下身,缓缓将雪貂薄袄披在他瘦削肩头,掌心温热。
“殿下放心。”萧霁凑近了些,状似不经意地替他理了理领口,侧过脸,深若寒潭的眼霍地望向他,眸底含笑,笑意却转瞬即逝。
本就沉的嗓音放得极缓,又轻若寥无,仅他二人可闻。
“有奴才在,呼延王活不了多久的。”
萧宁一惊,旋即抬头望向他,却见人向后一退,又稳稳站回了方才的位置,低眉顺眼,于角落里缄默不言。
“殿下怎么了,盯着那处做什么?”方榆一愣,循着眼前人视线看过去,却只见一滩燃尽烛渍,摸了摸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碍。”萧宁收回眼,面上复杂神色一瞬消下去,只疑心是自己恍惚间看错了,便也不作多想。
他扫了眼窗外澄净天色,缓缓道。
“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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