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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微跪在冰凉地面上。
不过正午,日头尚不高。外头明晃晃的光线洒下来,泄了一地。如此光景,他却如芒在背,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屋里轧着一群人。
今日轮着夫子休沐,学堂里的监生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大多都归了家。眼下围在周围的,多半是些在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之流。
“平日素闻殿下伴读治学端谨,颇为刻苦,熬清守淡尚无厌腻之色。”景初尧手执书卷,轻拂袖袍,自堂上缓步踱下,斜觑了他一眼,缓缓道。
“正好今日诸位也得了空,依景某看,倒不如以文会友,小试一番,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景兄所言甚是。”
聂越率先应声,上前一步,颔首躬身作了一楫。
文轩一合锦扇,伸脚踢了踢跪在角落的身影,又嫌恶地别来眼,不怀好意道。
“可别丢了殿下的脸面。”
景初尧出身显赫,又傲据二殿下麾下,他一开口,在座的一干人皆卖他几分薄面,不好推辞,相视几眼便笑着入座。
“来人,上纸笔来。”
话落,几个粗使杂役便齐齐端着笔墨纸砚,垂头躬身,缓缓从门外鱼贯而入。
兰微面前也放了份纸笔。
他静静望着呈在眼前的宣纸,眸色渐沉,半晌,才提笔在上落下一字。
难为景初尧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从前不过一个洒扫太监,不曾习字,如今能熟识字谱提笔作文已是不易。又谈何作诗?
待周围人都停了笔,他才将作的诗交给了伫立身侧的小童,点了点头。
纸墨皆被收于案上。
“山僧不识人间事,天色无情水自青。自怜不及长安道,不见人间万事轻。”景初尧随意翻了张,抚平了,顺着念了一遍,赞赏目光落于右侧,“聂兄谦卑,如此胸襟气度不免让我等羞愧。”
聂越起身作楫,面带浅笑。
“承蒙景兄抬爱。”
“你我都是同门,不必多礼。”景初尧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拘礼,接着又从中抽出了一张纸,看了会儿,眯了眯眼,又冷眼朝兰微剜了过去。
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贺兰微,你可知罪?”
“敢问奴才何罪之有?”他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重新放在案上,面色不变,语气丝毫不让,“奴才粗笨,还望您不吝赐教。”
“你倒是嘴硬。”
景初尧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拈着纸张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读了一遍。
“天宝年中事玉皇,意气横鞭归故乡。风标想见瑶台鹤,流光易去欢难得。此等禁诗,怎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等兰微应声,一道隐含嘲弄的尖细嗓音便在堂内响起。
“糊涂东西。自己作不出诗也便罢了,竟想出来默了首禁诗应付差事。真是丢尽了殿下的脸。”文轩轻哂,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意,话音又是一转。
“这天底下,还有几人不知这首名动京城,震怒当朝天子的禁诗呢?”
“您说是吗,王兄。”
王余安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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