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燾转向另一名死士,眼中闪烁著更加阴暗的毒火:
“哑狗!你带二十人,拿这份名单!去堡外矿工家属聚居的窝棚区,还有城外的驛站!那里肯定还有不少刚染病还没来得及送进去的『种子』!”
“把名单上那些刚发痘、高热吐血的,给我绑起来!別弄死了,要留气儿!趁乱,给我用投石机扔出去!直接扔进常白山的军阵里!扔到人多的地方去!我要让他们的军营,变成发瘟的臭沟!”
哑狗点了点头,眼中同样毫无波澜,接过名单捲轴,躬身退下。
两道致命的阴风,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濒死的朱家堡,悄无声息地射向漆黑而混乱的夜空之下。
肃州,白水矿大捷之后。
常白山迅速整顿著混乱的矿场,处理降兵,安抚矿工,接管至关重要的冶炼坊和库房。王铁头带著他仅剩的、浑身浴血但气势如虹的兄弟们。
站在堆积如山的矿石上,看著被常胜军高高悬掛的朱家守將首级,眼中含著泪,也燃著火。
“將军!”
王铁头大步走到常白山面前,单膝跪地。
“谢將军替兄弟们报了血仇!俺王铁头和这些没死的兄弟,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您说,下一步打哪?俺们这群地老鼠,最会钻洞打洞!”
常白山一把將他拉起,目光却转向刚刚策马疾驰而来、满脸凝重的宋长老隨侍。
此人是负责往来消息的核心密卫。
密卫不等喘息平復,急促低声道:
“將军!陛下急信!通宝阁留守后方的『游蜂』刚传回绝密急报!我们在朱家堡外围暗桩发现有精锐死士小队秘密出堡!方向指向西北!结合堡內数年前隱秘採购大批治疗『痘疮』药材的异常记录,以及那个在瘟疫记录中反覆出现的『鬼哭坳』…陛下判断,朱燾极可能动用了他的最后杀招——放瘟!”
“什么?!”
常白山和一旁的柳月梨脸色剧变。周围的王铁头等矿工兄弟听到“痘疮”、“放瘟”,更是瞬间想起了亲人在病痛中溃烂哀嚎的惨状,无不面露极度惊恐和愤怒。
“那老狗!他敢!”
王铁头目眥欲裂,几乎要咬碎牙齿。
“位置!那该死的瘟村在哪?!”
常白山声音瞬间降至冰点,握刀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密卫迅速展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指向一个被特意圈出、位於西北群山褶皱深处的无名之地。
“这里!地图上叫『鬼哭坳』,本地老矿工口传有个不祥的『瘟神沟』!具体路径不详,守卫情况不明!但朱燾的死士定是往那里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王铁头和他身边几个白髮苍苍的老矿工身上。
王铁头死死盯著那个区域,脑海中闪过幼年模糊而恐怖的记忆碎片。
哭喊、恶臭、穿著奇怪皮袍不敢靠近、远远焚烧尸体的火光……那是他娘和其他许多矿工最终消失的地方!
他身边一个掉了两颗门牙、脸上沟壑纵横的老矿工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声音如同漏风的破风箱:“瘟神沟…那是…那是活人的坟吶!將军!俺知道!俺年轻时跟著一个快死的兄弟去过那边埋东西…路…俺大概还记得!那沟进去就是个绝地!只有一条悬壁小路能走人!”老矿工眼中充满了惊惧,但看著王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著常白山焦灼而坚定的面容,一股同仇敌愾的悲愤衝上心头,“给俺点把子力气,俺…俺带路!”